门打开的一瞬间被风猛撞，从白苏手里脱开砰的一声撞向室内的墙壁。路边两行景观树的叶子飒啦啦响，被路灯里雾蒙蒙的光照得像是群魔乱舞。
第一眼没看见人，白苏想叫人名字，一开口先被妖风猛地一口灌进嗓子里，憋了半天才艰难咳嗽了两声呼吸通畅。
然后才注意到大理石阶梯上蹲着的人。
地上四五个烟头，指尖还有一点猩红的光，明明灭灭，在风里燃烧得很快。
听见动静，偏头看过来，两眼以后，又淡淡收回目光。
白苏有点犹豫。
她不算是听风就是雨的人，也自认为明辨是非分得清真假。但看完那些关于莫瑾过往的新闻，即使身为和他做过同学也做过情侣的自己，也依然会忍不住怀疑。
这不是其他的，譬如莫瑾偷盗过东西又或者打过架之类的传闻。
那样的传闻白苏肯定眼也不眨地笃定全是假新闻。
可她是一个女孩子。哪怕从小到大身边出现的男性对她都很尊重很礼貌，哪怕其实在父母给的庇护下她遭受的性别伤害已经算得上很少，但是面对眼前疑似伤害女性的男性，白苏还是宁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保持警惕。
可同样的，这只是个至今只凭一张照片定论的消息，不知真假，白苏也没有办法完全像对待一个渣男人渣那样的态度去对待莫瑾。
即便不论几个小时之前的那句告白，就单论她和他目前还是同一俱乐部的同事，她也要尊重最基本的社交礼仪。
白苏站在门口，问：“你怎么在这里抽烟啊？不冷吗？”
这人刚回基地就把身上的衣服换成队服，像是多穿一秒还没洗过的新衣服就会世界末日。
没有说这个习惯不好的意思，爱干净很好……但凡他那双手没有被冻得通红。
灯光下掐着烟蒂的那段指节顿了顿，轻轻一压，断了火光往指尖蔓延的途径。莫瑾捡起地上的烟头，撑着膝盖站起，“没事，你先进去吧。我去扔个垃圾。”
“哦……”白苏呐呐两声，往屋子里退，“那你扔完垃圾赶紧进屋吧，外面太冷了，小心感冒。”
小区里有提供自来水的公共设施，大概走上一两百米就能遇见一个。
莫瑾打开水龙头。过低的温度让通过自来水的管道有两三秒的卡顿，紧接着突突两声回荡在铁质的管道里，水流噗地从水龙头里出来。
这样的天气里，连水都像是温的。
莫瑾伸手接了一点水，浇在捏了几支烟头的指尖。最后一支还没完全熄灭的烟尾骤然冒出一丝白烟，再也没有复燃的可能。
把烟扔进烟头收集桶，莫瑾低头，闻到衣服上沾染的烟草味，想了想，又回到别墅外的阶梯上坐下。
得仔他们吃完饭，没太好意思让白苏收拾，难得地主动把一次性餐盒装好收进袋子里，放在桌子上准备明天再找时间扔。
——这在他们的认知里真的已经是一件无比勤快的事情了。
训练室里不时传来队员直播的声音，吹牛的，抱怨的，心态崩了的……白苏在沙发上随机点开一盘JIN以前的比赛，看到水晶摧毁的画面那一刻，还是觉得没办法忽视桌子上这一堆垃圾。
打开门，差点撞上人。
“……”白苏看着一言不发、接过她手里那袋垃圾又准备往外走的男人，“你不是……一直待在外面直到现在吧？”
“你开门的时候我刚准备进去。”莫瑾停下来三秒，回完她的话，又接着往外走。
“……”
是，但凡眼没瞎也看得出来。
可问题是这个吗？
不是啊。
天气预报的软件上还挂着个位数的温度，白苏小跑着追上他，和他走在同一排。
女孩子歪着脑袋，说是偷偷瞄他，又显得格外光明正大了。
莫瑾再扔了一回垃圾，就听见她在身后犹犹豫豫地，像是很怕伤害他的自尊一样，看似为组织措辞努力了很久，问：“瑾少你是不是中二少年期还没过啊？”
那种心情忧伤的时候总爱来点寒风啊冷雨啊电闪雷鸣雪花飘飘的背景，用语文来解释，就是……氛围渲染、环境烘托。
莫瑾双手插兜，对她突如其来的无厘头脑回路表示了疑问。就是那种垂着眼，眼睫很长挡住了大半的瞳孔，只从眼角瞥出一点余光，再搭配上那一张世界第一逼王的脸，综合一切，表现出来的对于白苏提出这一问题时的智商感到疑惑的，态度。
“其实你在房间窗户边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效果也是一样的，没必要非得在这种天气下站在户外。”白苏没注意到他的脸色，“我听说过了，你们这些选手常年不锻炼，身体不行，很容易感冒的。”
“……”
莫瑾想告诉她身体不行和身体不好是两个概念。
但白苏和他之间隔着将近两个人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