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瑾不言。
李彻却能懂他的意思。
李彻一扫拂尘,挎在手肘间,清喉道:“长公主殿下,今日由陛下亲自审理您的案子,不如就早些交代了吧。”
“免得都察院的纠察没轻没重,再伤了您的玉体。”
梁妩颖强打起精神,直起腰板,不卑不亢道:“本宫无罪,无事交代。”
都察院院正淳于安成上前道:“长公主殿下,据本院纠察数月来的明察暗访,您府上的个别客卿……”
思及皇家颜面,他盯着“面首”二字迟迟不能说出口。
于是只能呆呆站在原地,脸色发乌,不知如何接着说,看看康安帝又看看长公主,支支吾吾。
皇庭司司正海兰因在此时站了起来,拂袖怒骂道:“将讲不讲,忸怩作态!都察院就是这么办事的?”
淳于安成惊吓过度不敢言,只是自顾自擦了擦额头的一层薄汗。
群臣见状噤若寒蝉。
海兰因乃是康安帝梁瑾的舅舅,当今海兰氏太后的亲哥哥,在朝堂中根基深厚,党羽众多。
执掌皇庭司多年,拿捏了不少朝臣的把柄,连丞相刘思德都要礼让他三分。
“陛下,长公主与其府中面首败坏皇室名声在前,勾结胡蛮互通书信在后,致使皇室颜面扫地,牧亭州失守。”
“民间早已传闻纷扰,怨声载道,此乃大晁之不幸,天下之不幸啊!长公主不死,民愤难平啊!”
海兰因慷慨激昂,血脉喷张,原是早就看长公主梁妩颖如肉中钉掌中刺。
梁妩颖不服,反驳道:“司正此言差矣,无凭无据,因何无故加罪于我?”
海兰因从旁拿出一沓书信,呈于康安帝。
“陛下,臣收集的情报在此。”
康安帝看后将书信重重摔在地上。
“哼!”
“陛下息怒!”群臣顿时跪了一地。
“让她好好看看。”梁瑾又踢了一脚脚边的书信,这才让群臣起来:“众爱卿也别跪着了。”
梁妩颖拿过书信,果然是她的字迹。
不过不难看出是有人模仿她的字迹写的。
“来人,把犯人带上来。”海兰因吩咐下去,等候多时的纠察押着长公主府的面首进入大堂。
梁妩颖只一眼就认出了她府上的客卿纳兰秦。
他本是晁胡血统,因失足误入烟柳之地。
她看他颇有才华,埋没了人才可惜,且两国无战事,便收留了他。
没想到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为自己埋下了隐患。
“长公主殿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海兰因厉声道。
顾承曦站在康安帝旁边,微微皱眉,静静地看着纳兰秦,若有所思。
转而看向梁妩颖,她正在看纳兰秦。
遍体鳞伤的纳兰秦也回看她,眼眶微红,似乎有话要说,但表情隐忍不肯开口。
顾承曦看透什么一般,疾步走到纳兰秦面前,扬起他的下巴,捏开他的嘴巴一看。
嘴巴里空空如也。
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人,原是连舌头也被割去了。
顾承曦撩开锦袍,跪在地上道:“陛下,皇庭司恐怕是屈打成招,臣建议由都察院联合天牢重审此事。”
“哦?是吗?海兰爱卿。”梁瑾嘴上问着海兰因,眼光却颇为玩味地望着堂下三人。
海兰因道:“臣之忠心,天地可鉴!太傅此言辱煞老臣,老臣愿以死明志。”
他说完,拔了一把随行禁军的剑,架到了脖子上。
自古武臣善拳脚,而文臣善心计。
海兰因此举,无疑是将顾邺明架在火上烤。
顾邺明连忙上前阻止道:“海兰司正,是老臣教子无方,我替犬子向您赔罪。”
顾邺明将要单膝跪地。
海兰因故作姿态,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忠臣连忙上前劝阻,乱作一团。
……
梁妩颖看一眼堂上闹剧,不去理会。
她对上顾承曦的目光,问道:“太傅信我?”
他信她清白吗?
周遭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梁妩颖眼中闪过一点点不一样的光,再次开口道:“太傅真的信我?”
顾承曦嘴唇微张,似乎想要开口,终究没有开口。
她的神情由期待变成失望,她调整坐姿,挺起脊梁,单薄的背像是不会被压垮,又像是已经垮了。
是了。
她问一个皇帝的身边人信不信她,这本身就很荒谬。
梁妩颖沉默半晌,再不去看顾承曦,对着闹成一团官员和康安帝道:“本宫无话可说。”
众官员这才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