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六年,婴宁的父母死于内战,留下的钱财只够婴宁受教育到高中毕业。
民国年代的女性,能上大学或是能出国留学的,不是商贾千金就是官门闺秀,凤毛麟角一样的存在,婴宁哪个都不是。当时高中毕业的女学生,生命里普遍存在两种命运轨道,家里有条件的,父母会尽早安排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家里没条件的,就会找一份工作养家糊口。
婴宁家里只有一个常年病着的姨母和还在上小学的两个弟弟妹妹,以及一个儿子丈夫一起遇难的奶妈。
她们这代人出生的不是时候。
若是时间线往前推个四五十年,宁家,婴家都算是当地有名的书香门第,只是后来北上南下地四处逃难,门户逐渐败落,到了婴宁这一代,家底更是所剩无几。
婴宁的姨母是旧式妇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出阁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怀上小妹的时候,姨父跟着婴宁父母搞革命,412一过,三个人都没能回来。姨母的身体本就不好,月子期间又是几番颠簸几次惊厥,病根子一落就是一生,养家糊口的事落在了十六岁高中毕业的婴宁身上。
战乱年代,顾得了国的,顾不了家;顾得了家的,就顾不了国。婴宁没怨过她的父母,她只觉得,如果自己是父母,面对这样支离破碎的国,断然也顾不上自己的家。
父母留给她的东西只是一柄半自动的袖珍□□,弹容总共七发。如何瞄准,如何上膛,如何扣动扳机打出子弹是婴宁自己琢磨透的。
她有一种无名的预感:这把枪总有一天是要开的,可能是开向敌人也可能是开向自己。
她在中学里以课业第一的成绩毕业,托着恩师的人脉关系,在租界里找到一份薪水不低的译员工作,足够她养活一家子。如果没有打出那第一发子弹,她一辈子都会留在租界里,做那个规避撄扰的婴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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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芙受伤的这几天没法去上班,请了假在家休息,顺便准备毕业论文,一日三餐都是双胞胎准备的。
每天早上七点半,双胞胎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她家,花半个小时准备好早餐或者直接从外面买好早餐,八点钟准时叫宁芙起床,时间卡得比她床头的闹钟还要准。
拜他们所赐,宁芙意外发现自己床头的闹钟时间调得不对,比寻常钟表要晚上几秒。
有人帮她准备一日三餐当然是件好事,这年头请个保姆日薪都得三四百,他们俩还完全免费——但是早八起床也真的很痛苦。
这两个人就好像有那个早八强迫症一样,不仅八点钟准备好早餐,还要求宁芙八点钟必须起床吃早餐。吃完再睡都没关系,反正就是要吃,他们最多允许她的起床困难症发作半个小时。
宁芙没想过自己上学早八,上班早八,待在家里休息还要早八。
她也不敢拒绝这种‘甜蜜’的负担,她还欠着人家4000万。债主们亲自照顾她,她哪好意思得了便宜又卖乖。
她脚上的伤大概要养一到两周的时间。
前三天双胞胎都是准时到的,在第四天早晨,宁芙八点钟自动醒来,家里空无一人。
窗外乌云密布,雷雨交加,玻璃窗被震得阵阵发颤。
都下这么大雨了,他们应该不会过来了吧?
宁芙扶着墙根靠近冰箱,想着自己随便弄点吃的填饱肚子。
家里很安静,安静得好像他们从未出现。
这三天他们总是早晨来,陪她待上一整个白天,晚上才回酒店睡觉。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各有各的工作要处理,但都待在宁芙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现在忽然看不到了,宁芙发现自己有一点点的不习惯。
她本来也不能要求别人天天来的,更何况今天下了雨。
她从冰箱里翻找出几样容易处理的食材,刚放到案板上拿起菜刀,就听见了大门口传来的响动。
有贼?!
她握紧了菜刀,动作警惕地躲到厨房门后,探出一颗黑猫警长般机敏漆黑的脑袋,暗中观察的眼珠子滴溜溜朝外转去,防御护甲瞬间叠满,然后她听见——
“你躲在那里干什么?”多么熟悉的声音。
威尔曼提着装满食材的购物袋,一进来就看见了鬼鬼祟祟躲在厨房后的宁芙,手上挥舞着一把菜刀。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是菲尔曼,他手里是从酒店打包的早餐。
宁芙愣了一下,从厨房里走出来。
“我以为你们不来了。”
“不来你吃什么?”
威尔曼说着便进了厨房,顺手没收走她的菜刀,菲尔曼把早餐放上餐桌。
两人色泽纯正的金发上都缠绕着湿气,本来就很卷的发梢碰了雨水,弧度变得更卷了,衣服上也被雨淋湿好几处。
菲尔曼打包的是中式早餐。
这几天宁芙吃的三餐都是西式,昨天随口提了一嘴想吃包子,他就从酒店打包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