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韵时终于明白邵如归那家伙为什么莫名其妙跟她提公主府了,敢情是给她藏了个人呢。
怕是她误会,倪培卿又道:“北狄王说,这处宅子可以借给我住一阵子。”
“他是不是还告诉你,此处无人来打扰你?”邵韵时呵了一声,“毕竟是皇姑母的宅子,又是北狄王在京的私宅,等闲谁敢来碰。”
男人抿唇。
邵韵时歪头:“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把宅子送给我了?按理说,我能给他留个回京住的房间已经很够意思了。”
失策,这是前世今生,倪培卿第一次这么清楚地在心里咯噔一声。
男人站在那里如青柳,邵韵时抬头看他,看那紧闭的双唇,看那笔挺的鼻梁,再到那遮了眸光的白绫。
她突然伸手,眼前人猛地退了一步。
白绫被她抓在手里,手腕却被他扣在掌心。
“公主。”
“知道我是公主,就该乖乖给我看看。”
邵韵时没有收手,倪培卿也没有松手。
对峙间,崇轩拢手靠在了门口:“那个,我提醒一下啊,有病呢就要喝药,其他事情就先摆一摆好吧?”
邵韵时咬牙,手中的白绫被她攥着。
片刻,倪培卿终是轻轻松手。
白绫被她攥得震颤,眼前的男人端立,似是等她宣判一般。
终于,她一甩手:“药呢?”
崇轩赶紧从末九手里捧了碗过来:“这呢这呢!”
“行,喝吧。”邵韵时让开身。
男人便很听话地伸手,崇轩将碗递过去。
眼见着他喝完药,单薄的唇角被他抬袖擦了擦,邵韵时才别过眼,只对着崇轩问:“能治好吗?”
“倪公子这不是中毒,也不是刺伤,乃是救人时被推搡跌落后磕到了头部,以至于淤血压迫,伤及眼睛,不能视物。”崇轩道,“能不能治好,还真的说不准。”
“你不是神医么?”邵韵时拧眉,“就这?”
“公主,神医也不是我非要做的,都是虚名。”
“你!”
崇轩摆摆手,收了碗就走。
倪培卿心下好笑却忍住,只是解释道:“崇轩是药谷谷主木神医的关门弟子,当年木老前辈曾救过一江湖人,此人阴狠,恢复后却以医毒不分家为由率部下挟持谷主逼迫其制毒物,木老前辈不从,他便杀药谷中人,他们有武功在身,那谷中多是妇孺哪里能抗衡。是我母亲机缘巧合后救下,木老前辈有心报恩,将一手带大的崇轩留给了我。”
他顿了顿:“只是这江湖人到底还是得到了几个木老前辈制成的毒物逃走了,后来,他成了前任北狄王。本该绝迹的福教也是他带回的北狄,毒物加上邪派的教义,叫他迅速统一了北狄各部。这些毒研制出的时间短,无解,只能缓释毒性,木老神医为此含恨而终,崇轩一直以来都在研制解药。所以此来京城,崇轩还为了给谷中人给木老前辈一个交待。”
“难怪我说医毒不分家的时候,崇轩那么抗拒。”
“其他都好说,唯有思寐散,他没寻得办法。”
邵韵时面色一肃:“四皇兄的毒,果真是与五皇兄有关,我原本只觉得他俩不对付,却没想过,五皇兄与北狄勾结,对手足竟真能下得去手。这毒崇轩没法子,四水能解吗?”
“四水说这是伤人精神的毒,崇轩说非药可解是对的,因为此毒全凭中毒人的精神力相抗。”倪培卿想了想,“应是解了吧,只是身体不好,需长时间调理。如今东宫已定,他已经自请年后去封地了。”
“你虽是瞎了,知道得却是清楚。”邵韵时说话不好听,“倪培卿,我说过,大桓缺的是能臣,现在更是。你答应过我的,可别再食言。”
这个再字,叫男人沉默下去。
邵韵时笑了:“我原谅你不来南山别苑接我,但如果你的眼睛年后还好不了,我就不原谅了。”
脚步声远去,树下人迎风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崇轩老神在在地又晃了回来:“我瞧见那小公主走了,你不用装了。”
倪培卿不作声,他伸出手,开始摸索着往石桌边去。
“朝中官员换了一大波了,正是用人的时候,”崇轩道,“连你爹都回了军营,你当真决定好了?哎哎,有凳子……”
话没说完,男人就磕了一下,险些没站稳。
稳住身形,倪培卿继续走。
“你想要适应做个瞎子?为什么?”崇轩道,“太子想让你入户部,你是不愿意进户部,还是不愿意入朝?”
见他还是没反应,崇轩提声:“哎呦烦死了,怎么就又瞎又哑。”
这次,脚步终于停住。
倪培卿摸到了桌角,他慢慢坐下:“快过年了。”
“可不是呢,今年都没歇过。”崇轩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