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韵时不知道父皇和母后究竟如何想的,她这一个头磕下去,却也是切断了所有的可能。一切未定,不能因为她的婚事再节外生枝。
沈仲哲是第一个,也该是唯一一个了。
将自己与倪培卿绑在一起,是冲动,也是解法。
起码在这一刻,是没有回头箭的。
“好了,我们知晓了,今日你就先回去吧。”
片刻,温抒意才接着开口:“将军,倪公子,请出来吧。”
角落的屏风后,倪新望四平八稳地站出来,他的身后,是敛目沉静的公子。
“还请陛下成全。”倪新望跪下。
他是老将军,原本不该行此重礼,只是这一次,邵庭邦却没有阻止。
今日倪将军带了公子前来,为的是与邵韵时提亲。
向公主提亲,倪家是第一个。
他与将军打了一个赌,倘若是这一双儿女着实有意,便就应允,如若不然,永不再提。
温皇后的目光却是落在了边上立着的公子身上。
打一开始邵庭邦提出这个赌,她便知晓这小公子是紧张的,哪怕是此时,仍旧是带着失魂落魄的味道。
多么奇怪,失魂落魄。
“倪公子。”她唤了一声,“你如何想?”
倪培卿闻声这才跟着跪下:“得公主青眼,是草民的荣幸。”
少年的眉眼清俊,却隐隐透着沉稳,丝毫没有这个年纪的公子该有的张扬。
哪怕是笑着的时候,都内敛极了。
温抒意知道,这个少年与自家女儿丝毫不同。
可这般的态度,却又叫她突然略微安下心来。
兖南是大桓的命脉,兖南军更是。
今日的提亲,将军却将所有都押在了少男少女的身上。
“陛下,微臣老了。”倪新望抬起头,“兖南军,也该有新人了。”
倪培卿动也未动。
可这话落在了帝王耳中,却是惊雷。
“将军。”邵庭邦终于开口,“这是何意?”
“这么些年,微臣守着兖南,已经为陛下培养好了,不会出岔子。犬子心悦公主,微臣无甚家底,唯一腔赤诚。倪家,亦不为迎大桓公主,只为娶一真心人。”
离那一日回宫,已经过去一季。
邵庭邦说到做到,这三月,都未允许邵韵时出宫。
这三月中她实在闭目塞听了些,唯一晓得的,也就是殿试落定,沈仲哲果真是拔得头筹。
三甲同入编修,以待后续分往六部。
这还是宫里头遍传的。
毕竟是父皇钦点的状元郎,宫人们多多少少也会悄悄说起。
而这状元郎的名头下,跟着便就是那场赐婚。
邵韵时知道缘由,可母后将消息锁得紧,所以听着的议论声里,多的是替状元郎抱憾,道是那孙小姐一个庶女,委实不配,也不知怎么搭上沈家的,还有就是若不是赶在了春闱之前,怕是成不了云云。
邵韵时听得胀气,着人将嚼舌根的罚了一顿。
这还是宫里头的人,如是搁在宫外的,还不知道怎么说。
手里的橘子剥得慢,姬太后拍拍她的手:“韵时有心思?”
“没。”邵韵时赶紧拣了一瓣橘子来,“啊,张嘴。”
姬太后便就很是听话地接了,笑眯眯吃着:“嗯,甜。”
“皇祖母,”邵韵时想起来,“我都许久没有出宫了。”
“那祖母可帮不了你。”
“……”邵韵时瘪了气,须臾又道,“可我太闷了,祖母可有什么好法子?”
姬太后这笑就没有止住过,她问:“那要看韵时想怎么解闷了。”
“我想要皇祖母下旨,请以为小姐进宫。”
这倒是出乎姬太后所料,她哦了一声:“谁?”
“孙家庶女,就是与沈编修有婚约的那位。”
“这个倒是简单的,毕竟是沈尚书家的媳妇儿,沈编修又是这次的状元郎,哀家若是叫来身边看看,嘱咐嘱咐,也是应当。”
“皇祖母这是答应啦?!”
姬太后便无奈一笑:“哀家当你是想要见那倪家小子,才这般为难呢。”
“……”
“对了,我听说,你在你父皇母后那边放了话,非倪培卿不嫁?”
“没有吧。”她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那你可知道,那日的殿中除了你父皇与母后,倪将军与倪培卿也在?”
“什么?!”
“以倪家声望,想要结亲的人家多得是。倪家这般的人家,但凡是结亲,总是要与你父皇言说的,这是规矩,也是君臣不成文的约定。”姬太后说着,慈蔼地看着孙女,“可倪家这些年,从来没有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