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便是春闱,这一旬学子们进了贡院不出,因着赶考热闹了半月之久的京城街道便也安静了许多。
陪考的书童小厮们大多是守在客栈里,顶多也是下来与店里小二唠一唠。至于原本就住京中的人家,这个时候大多是日日烧香礼佛的。
往日雁归楼的众人这会儿大多都聚在了贡院中,这雁归楼倒是做回了名副其实的茶楼。
偶有茶客坐在大堂里品茗,小二也不见忙碌,只有账房噼里啪啦打着算盘。
等闲这个时候,可是没有这般声响的。
文人学子高谈阔论,总不惜得听这铜臭声。
“哎,那沈公子今次定是能中吧?”有人道,“这沈公子听说刚与孙家定下亲事,这金榜题名时,再添洞房花烛,可不快哉!”
“沈公子自是不差,不过今年参加春闱的公子可不止他一个,好些都是南书房里出来的呢,这可是说不准。”
“我倒是听说倪将军回京后,倪家公子也入了南书房?”
“倪公子?倪公子没有参加春闱。”
“为何?”
“谁知道呢,不过,有倪将军在,倒也不需得倪公子去博功名吧?”
“说得也是,哈哈哈哈哈……”
账房的算盘重又一抖,账册翻过一页。
同一时间,门口出现了两个身影。
账房先生一挑眼,小二便就迎了出去:“二位,大堂还是雅间?用点什么?”
“公子喜静,茶用明前,水不要三沸。”其中一个道。
小二张眼看去,只见说话人身边的男子敛目低头,面上立时堆笑:“好嘞!二楼请客官!”
算盘声跟着也停下。
聊天的人不会注意新客,关于春闱的话题还在继续。
“公主看什么?”冬茗问。
邵韵时抬头,雁归楼上,二楼的窗口半道剪影。
那身影的主人偏身向外,下一刻,窗户便重又关上。
他怎么又入京了?
今日也不知怎么,就逛到了这里,约是因着这雁归楼就建在主道上,实在是扎眼吧。三皇兄说,这雁归楼背后,是户部。
南宫初是户部尚书。
可是,不对。
太顺了,实在是太顺了。
换句话说,南宫初既然能在上一世站在北狄人身侧,甚至一直到南桓建立,总不会不知道,拿自己明面上的势力作为福教接头之处,等于是直接将自己暴露于人前吧?
人总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这也是要看事儿的。
南宫初实在不像是个狂傲至此的人。
所以,究竟是福教在朝堂里的内应并不是南宫初,还是说,这雁归楼里福教痕迹,原就是他们故意露出的马脚,而实际上的据点,并非是这儿?
思绪一起,便如乱麻。
“公主,”冬茗突然扯了扯她衣袖,“那边。”
不远处,乌顶马车行过。
冬茗记得的,这是昨日送走春茗的马车,也是公主搭着回承安府的马车。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里头坐着的,应就是倪公子。
虽然不清楚公主对倪公子究竟何意,但她看得出来,公主对倪公子不一样。
邵韵时注意的却是那马车所向。
“那是去甜水巷的路?”她问,“甜水巷里是谁家府上?”
“甜水巷那边一直空着的。”冬茗道,“也没什么商铺。”
“为何?”
“公主有所不知,甜水巷之所以叫甜水巷,是因着那儿本来是长公主的公主府,长公主喜爱甜水,带的京中贵女也常聚在一起品甜水,有一阵子,京中开了许多甜水铺子,倒是能与茶馆相抗了。是以这长公主居住的这偏街就叫了甜水巷。”冬茗道,“这也是宫中老嬷嬷与奴婢说起的。”
“竟是这样。既如此,那这甜水巷如今,该是空着的。”
当年因为皇姑母跟着江湖人离开,父皇震怒,大桓再无长公主,到后来,皇姑母的死讯传来,这公主府便就荒废了。这是皇家的宅院,自是无人买卖,只是父皇不发话,这宅子也就年年岁岁地等在那里。
只是,甜水巷除去那公主府无甚其他宅子,倪培卿为何要去那里?
“走,我们也去。”
主子下令,冬茗赶紧跟上。
偌大的宅邸,牌匾已经换下,正由着两个小厮搬走。
玉立的少年仰头站在新的牌匾下,一字一字地扫过上头的字。
而后,他转头,碧蓝的眸子微微动容。
嘚嘚的马蹄声近,堪堪停在了他身前。
待见得从车上下来的人,那眸子便又恢复了平静。
他记得这个人。
倪培卿颔首:“不知王子在此,还请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