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默认,末九被自己这个发现惊到了。
“可是这样的话,老爷会生气的!”
“所以,不能叫父亲知道。”倪培卿侧首看他。
末九不可置信地怔在当场,最后,才又问:“所以公子中的这一箭……”
“有些事情,若想推动它走得快一些,总得有人先行一步。”少年淡淡道,“好在,有人与我一同迈了步。”
“……”
主子已经乏了,末九这才灭了烛火出去,忽听身后人又道:“公主往后若是需要你,听命便是。”
末九回头,却看不见床上人神色:“是。”
邵韵时找倪培卿,自然不是一时兴起,她想了许久,从三皇兄突然回来,到父皇对练兵的言辞闪烁,再到倪家归京,前世她从来没有关注的事情,如今都像是细细密密的蛛网,一点一点地盘绕起来。
大桓不会一朝覆灭,若是一切有迹可循,那么现在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既然父皇已经开始着手练兵,又怎么会在几年后毫无还手之力。
还有皇兄们,皇兄们又去了哪里,他们又究竟曾经扮演过什么样的角色?
这些前世里就一直稀里糊涂的事情,总该是要搞明白的。
邵韵卓进门就瞧见某人出神的样子:“醒了!”
邵韵时被他喊得一跳,火气蹭得就上了头,若非是有正事与他讲,真的是要干一架。
“来了为何不叫人通传!吓人做什么!”
“是你请我来的,我来了,还要等你再同意?你这架子也太大了。”邵韵卓自己拣了椅子坐下,“倪兄如何了?”
邵韵时坐过去:“我今日原是要找你议事的,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
“皇兄原本是要遍游山水的,都说你这一玩,恐怕是要年关才能回来,连我也是这般想的。所以,为何突然回京了?”
见问的是这个,邵韵卓扬手,正要开口,却又听自家妹妹正色又道:“不要敷衍我,皇兄。你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周舣、崇轩、四水姑娘。他们都是江湖人,你若是当真是要带他们回来逛逛京城,倒也不需得这么紧急,起码,不用一回来就赶着开府上朝。我思来想去,也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并不是巧合,你早就知道了路上会有人埋伏。”
“你何时还关注这些了?”
“既然知道路上有埋伏,还一定要回来。”邵韵时不答反问,“所以,父皇需要你,是吗?”
“如今朝堂之上,便只有我能替父皇分忧罢了,你莫要多想。”
“可你我一母同胞,你既然要入朝,我便不会不管。”
她说得一本正经,邵韵卓却笑了,一板栗就敲到了她额头上:“小孩子,说什么呢。”
“皇兄!”邵韵时吃痛,蹭得站起来,“我不小了!我这般年纪,已经可以议亲了,就是大人了!”
“好好好!”邵韵卓噗嗤笑得欢。
邵韵时突然就恨起来,可不论他信或者不信,她都要继续。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她呵了一声,“你可知道,这后宫里日日有多少人在觊觎着你的位置?你以为,你在外游山玩水的时候,其他皇兄在做什么?他们都在拼命努力,拼命表现,铆足了劲想要在顾太傅面前得了表扬,好在父皇面前露面。就连邵慈,他虽是插科打诨的主,他母妃可不是。”
“……”
“南书房的各家陪读,哪个不是世家大族,他们的态度,多少也是各家态度,每次辩学,皇兄们各有支持者。”邵韵时说着,终是问,“敢问皇兄,又可知道呢?”
邵韵卓终于收起了笑容。
“皇兄是否当真寄情山水,韵时不知,可皇兄既然回来了,就该明白,先帝西戎之乱的根本是什么。”
“皇妹这些话,是自己所想?”
“我说过,韵时已经长大了。”邵韵时道,“如果力量不在父皇手中,势必朝野异心。异心大了,就是野心,有了野心,便就会给人可乘之机。”
片刻,就在邵韵时还要继续时,邵韵卓突然抬头:“你不是第一个与我说这般话的人。”
“什么?”
“你既然能说到这一步,我也不瞒你,今岁我出去这一趟,见了不少荒唐之事。你说得对,这朝野之上看似平静,却早已风云诡谲。尸位素餐者,沆瀣一气者……你可知,这京城之外,尚有民不聊生者不得天听,草菅人命者肆无忌惮,桩桩件件,却有人早已经捂住了这京城的眼耳口鼻。”邵韵卓道,“我若要要替父皇扫清这浊世,无异于替大桓刮骨疗伤。”
邵韵时震颤,也是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
为何前世里邵韵卓会有那般惨痛下场,原来他是想要去做的。
只是刮骨疗伤,痛的绝非一星半点,好比历朝历代,又有几番兵不血刃的变法革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