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失眠,锦瑟在该起床的时间仍然昏昏沉沉的,直到敲门声响起。
她不情愿地爬了起来,一开门看见老板娘讨好地笑着,身后跟着几个丫头。
没等她搞清楚怎么回事,老板娘就领着那些姑娘给她梳洗更衣,顿时让她有一种已经回宫的错觉。
伺候完毕,老板娘还邀请她下楼用早膳。
锦瑟不明所以地落座,发现桌上摆的吃食完全符合她的喜好。
敲门的时间是她平日起床的时间,早膳的食谱也是她喜欢的食谱。
一定是有人吩咐过老板娘……
想到这,她立马放下了筷子。
“十八,小陆是不是早就出门了?”
十八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眼神:“嗯。”
闻此,她皱了眉,再喜欢的美食也不入眼了。
哪怕处境艰难,哪怕心中有怨,他也要为她安排好一切,然后独自承担所有风险……
“小陆这个傻瓜!”
“哎,姑娘!用完早膳再……”
老板娘话还没说完,锦瑟的身影就已经看不见了。
——
陆云旗把绣有线索的帕子收回胸口的暗兜,抬眼望向头顶的匾额。
难民营。
说是难民营,其实就是京城贫困百姓的收留所。
当年陆相建立这里后,受到皇帝褒奖,地方官员纷纷效仿。不过论救助规范和民众管理,京城的难民营始终是一枝独秀。
陆云旗一直以为这里是老爹政绩出色的有力证据,没想到……
没想到他爹会特意在难民营里挖一个地下仓库。
不过把秘案阁建在各路政敌都不愿意涉足的地方,确实像那只老狐狸的作风。
但那确实只是个仓库,除了难民们的冬储粮和一些杂物外,再无其他。
陆云旗心情复杂地走出仓库,忽地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他赶忙躲进阴影。
是两个书生模样的青年,身上有不少补丁,一边走一边交谈着。
“我听说今儿有好心人来,按个手印就有肉吃,是真的吗?”
“是真的……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怎么说?”
“大家不过是想吃口好的才按手印,可是这里的难民大都不识字,根本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所以你去看了吗,到底是什么东西?”
青年面露难色,犹豫了半晌。
“是弹劾丞相的请愿书。”
这句话,震惊了暗处的陆云旗,也同样震惊了青年的眼前人。
“我是真没想到,如今会有人敢动丞相……皇上不是很器重他吗?”
“就是因为器重才惹人妒忌。一个人不好动他,十个百个人一起也就不怕他了……”
刚想接话,就看见有个人从阴影中飞了过来。
“按手印的地方在哪?”陆云旗问。
此时的他就像一团火,滔天的怒意吓得两位青年半个字也吐不出。
见状,他最后的礼貌消失殆尽,提起他们的衣领。
“说!按手印的地方在哪?!”
在令人窒息的恐惧之中,终于有人颤巍巍地指了一个方向。
陆云旗一甩手,两名书生重重地摔在地上。
不过现在的他可顾不上别人的疼。
难民的命是爹想方设法救的,凭什么这些恶意和中伤也是爹受着?
穿过几排简陋的茅草房,就听到了人声鼎沸。
陆云旗逆着人群,看见衣衫褴褛的难民们手中捧着腊肉,满脸是说不出的幸福和喜悦。
他默默地握紧拳头。
可他还没有那个心胸,容忍那些笑容背后肮脏而虚假的善意……
长长的队伍尽头是一张小木桌,木桌后是几个地痞模样的人。
头领站在正中央,一边嚼着腊肉,一边机械性地重复着:“找个空地按手印,按完去那边领东西。”
这位老大爷颤巍巍地朝印泥伸手,却有人拦下了他。
陆云旗气愤地砸桌,拍案的声音吓退了队伍里的所有人。
“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他漆黑的影子完全吞噬了对方,压抑感甚至席卷了在场的难民。
一时间,针落可闻。
没想到那位头领只震惊了一秒,随即不耐烦地吩咐手下:“去叫难民营的守卫来,赶紧把闹事的人带走!真是新鲜,穿高档布料的人都想做难民。”
嘟囔完,头领就吆喝难民重新排队。
只听砰地一声闷响,随即传来了手下凄厉的惨叫。
头领看着倒地不起的手下,眼底瞬间冒了火。
陆云旗见他不服气,眼中的怒意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