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修远的腿挨了几棍,疼得有些使不上力气。
锦瑟看他扶着树干颤巍巍的模样,暂时把对孙棋的怀疑抛到脑后。
“腿也伤着了?我扶你去找夫子上些药吧。”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扶。
没想到严修远向后撤了半步,躲开了她的手。
“公主,我不明白。”
锦瑟怔了怔,对上他复杂的眼神。
“刘武已经为犯的错付出了代价,你为何要无中生有,再给他添一个伤害公主的罪名?”
……
锦瑟见他如此,一时间失了语。
记忆里的严修远待她始终温和,半个不字都未曾有过,更别提这般责备和质问。
“被逐出书苑,就会遭人耻笑,已经很难抬起头来了。伤害公主又是滔天大罪,就算你饶他一命,众人也会对他避如蛇蝎。他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公主你考虑过吗?”
她越听越困惑,一对俏眉拧成了麻花。
“你这意思……他过得不好还赖我了?”顿了顿,她又说,“再说了,他把你打成这样,还管他过得好不好,你怎么不先想想自己过得好不好?”
严修远望着她,喉头动了动,沉沉地说:“若是公主执意这样,我是不会好过的。”
锦瑟动作一僵。
他什么意思?
替他出头,护他清誉,清理掉伤害他的小人,反而还让他更难过了?
“我还有一问。”严修远声音低沉,失望与不忍在他的眼中挣扎着,“赵乾,是不是你派人杀的?”除了公主,也不会有人敢在皇家书苑门口动手。
她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锦瑟瞪着他,红了眼眶:“是我又怎样?”
“我能理解公主。但是这世上,有赞颂,就必定会有辱骂。就算公主杀遍那些辱骂的人,大锦的百姓也不会人人都爱戴公主、拥护皇室的。”他的强硬还是没赢过她愈发难看的脸色,声音也恢复了往日柔和,“公主,杀戮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那些恶毒、草菅人命,还不尊重芸芸众生的人,是永远无法真正幸福快乐的……”
“哦,我听明白了。”
锦瑟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绕了这么一大圈,不就是说我恶毒、草菅人命,还不尊重别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
她打断了他的解释,对上那双迷人的丹凤眼。
万万没想到,在他始终含笑的眼里,她竟是如此不堪。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来这破地方帮他,好心当驴肝肺……
“严修远。”
她才不是觉得委屈呢,她只是生气,生气居然有人敢这么说她。
“希望你被那些人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我恶毒,草菅人命,还不尊重芸芸众生。”
说完,锦瑟狠狠地抹去眼泪,转身转得很潇洒,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十八,走了。”
严修远倚着树干,默不作声地垂下了视线。
忽的,莫名感觉有股寒意贯穿了他。一抬眼,正对上十八漆黑的瞳孔。
羡慕、愤怒、悲伤……
不过很快,十八便移开眼神,不声不响地跟上了锦瑟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