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
锦瑟诈尸一般从床上弹了起来:“怎么都这个时辰了?!”
她光着脚下床,拾起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的册子,急忙跑去洗漱。
苍天有眼,真的不是她想逃课的!
屏风那边的十八早就不见了踪影,十有八九是在严修远身边。
她可没有时间挪屏风了,干脆就在床边换起衣服来。
“公主。”
锦瑟浑身一僵,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只见十八不知所措地盯着她,耳朵染着可疑的红晕。
“你——你看什么呢!”她羞恼地骂道,语气却软软的,“还不快转过去!”
十八如梦初醒,慢慢地挪开眼神,退到了屏风之后。
寂静半晌,那边才传来了他苍白的辩解:“我、我是有要事汇报,才闯进来的……”
她无奈地叹气,不禁想起上辈子的种种尴尬……这都是小场面。
“什么事?”
“他和人打起来了。”
锦瑟心里咯噔一声。是修远出事了?
“那你怎么不去保护他?”
“你没叫我保护他。”十八义正言辞地回道。
她望着他木讷的表情,恨铁不成钢。
“我不是让你看着他不要出事吗?!”
“没有性命之忧,不算出事。”
……
怪她。怪她没有解释清楚普通人所谓的出事是什么意思。
顾不上这么多了。
前世,谁也想不到严修远这样始终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会出手打人,引来了许多学生围观。她是最不相信他会打人的那个,力证他的清白却弄巧成拙,反而传出了更多的闲话。
这一次本想从根源入手,避免一切可能对他造成负面影响的事。没想到还是弄巧成拙了。
锦瑟摇了摇头。
不。还不算弄巧成拙,一定还有办法!
她拽住十八的衣角:“别站着了!快带我去看看!”
双脚一落地,锦瑟就把十八甩到身后,冲进了人群。
院子中央,严修远依然怒意滔天,几个人才勉强拉住了他。哪怕是这般,他仍不失风范,字字铿锵。
“恶意散播谣言,辱没皇家尊严,你枉为书苑学子,怎么打都不为过!”
对面的赵二鼻青脸肿,连嘴里的狠话都说得模糊不清了。
“你说他辱没皇家尊严?”一直沉默不语的西苑夫子变了脸色,沉沉地问,“他都说了什么?”
赵二意识到不对,立马可怜巴巴地挪到夫子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
“别听他胡说!我、我哪里有那个胆量……”
“你起开!”夫子一脚把他踹了开,继续骂道,“你在西苑学武这么多年,每次打架都是挨揍的那个,我不说你就不错了!”
夫子喝退了赵二这个不成器的学生,转而问:“严修远,他到底说了什么!”
回答是一片沉默。
半晌,他终于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尽是些污言秽语,学生复述不得。”
上辈子她就是在这个时候冲上前去,誓要护他清白。
“修远,别怕,你尽管说。”
严修远浅浅一笑,摇头道:“事关公主威严,我不能说。”
“可是……你不说你就要受罚了呀!”书苑对私斗之人从不手软,她担心他含冤受罪,“哎呀,你不用顾及我。反正我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去。”
他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
“即便受罚千万次,为了公主,我还是会出手。”
然后,一百五十杖,分三天打。他每天被打得半死不活,那双清澈的丹凤眼也始终含笑,说一切都好。
后来不知怎的,赵二还是扣上了辱没皇家的帽子。
赵二被逐出书院的那晚,她守在书院门口,让十八把那一百五十杖成倍地还给了他。
她揪起赵二的领子,匕首抵住他的脸。
“修远绝对不会无故出手。那天你到底说了什么?”
赵二吓得冷汗直冒,连忙求饶:“公主饶命,饶命,我说,我都说!”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着把真相如数说明。
“我、我听南苑的人说,公主殿下有严修远的衣服,大家都猜你们已经……我就问他是不是做了您的男宠,您身材如何,与您交欢感觉可好,我有没有机会也和您……可是我还没问完,他就冲上来了……”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原来严修远的三缄其口,真的是为了她……为了她,怒火攻心,大打出手。也为了她,甘愿蒙冤,独吞苦果。
今生,她要他清清白白。
这一百五十杖,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结结实实地落到那个赵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