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夷光深情款款地说着劝降的话,看向李善用的目光满是期待,让人觉得好像拒绝她是件非常残忍无情的事似的。
“我来帮你倒也不是不行。”李善用垂目思量良久,再开口时说出的话,却令梅夷光十分意外。
梅夷光与李善用相交多年,对她的脾性了如指掌,料想她不该如此容易屈服才对,怎么会这么痛快地答应了?莫非其中有诈?
“你这是答应了?”梅夷光眸色微沉,若有所思地看向李善用,“我记得你从前可是总将那些扶立嫡长、澄清宫壸之类的陈词滥调奉若圭臬呢,怎么忽然转了性,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你说那些‘国家建储,礼从长嫡’的劳什子?”李善用冷笑一声,目中闪过晦涩难明的光,“被人过河拆桥的蠢事,做一次就足够了。自从当年被皇后出卖的那一刻,我就想明白了,毓秀堂的教导都是对的,宫规就是王八蛋,若被那些东西束缚住了手脚,只会落得当年那般下场。所以,我这些年在襄国,都是以利为先。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亦是俗人,谁对我有利,我就同谁合作。既然你也想为晋王府平反昭雪,与你合作又有何不可?”
“原来是这样。”梅夷光微笑颔首,似乎是信了李善用的说辞,实际上却绝不会因为得着几句空话就心满意足,她身体前倾,凑近李善用,说道,“既然你愿意合作,想必不会拒绝帮我一个忙吧?”
李善用饶有兴味地侧头看她:“什么事?不妨说来听听。”
“简单得很。”梅夷光笑道,“只要你给襄王殿下写一封信,说你如今落在了我的手里,备受折磨、生死难料,求他务必在今夜三更时分到明光宫相救,就行了。”
“今夜三更时分,到明光宫相救?”李善用稍一思量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眉梢一挑,说道,“你要的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封信,你要的是襄王的性命啊。”
“怎么,你舍不得?”梅夷光以考量的目光看向她,笑容中暗含着一丝危险的意味,“不过是个男人罢了,你既然答应了与我合作,又何必心软。”
“夷光,你可太会算计了。我只是说与你合作并无不可,却没有答应合作呀。”李善用轻轻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是襄王正妃,若助襄王登基,日后便是中宫皇后、母仪天下,你说降于我,却只肯许以宫正之位,这让我如何答应?”
“那你要什么?”梅夷光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自然是你拿走了什么,就得赔给我什么喽。区区一个女官职位,可打发不了我呢。”李善用目光灼灼地逼视梅夷光,“若我今日背叛襄王,转而助你夺位,将要失去的可是皇后之位,你说该如何补偿我?”
“皇后?”梅夷光瞳孔骤缩,面上怒气陡生,“泱儿才十岁,你在说什么胡话!”
“呦,你不同意啊?”李善用看看梅夷光,遗憾地摆了摆手,说道,“那就没办法了。赔本的生意,我是不会做的。”
梅夷光一向如沐春风的面容,难得现出了冷意,她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善善,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现在可不是你漫天要价的时候。”
“我做事一向公道,怎么会漫天要价呢?”李善用故作无辜地一摊手,“三皇子年纪是小了些,可我愿意等他几年,不会嫌弃他的。倒是你,想要襄王的性命,却只肯用宫正之位来换,不觉得贪婪过逾了吗?”
“你大胆!”梅夷光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方才那些姐妹情深、同窗之谊的伪装瞬间消失无踪。
“你身为襄王妃,无诏入宫亦是私闯宫禁、窥探内闱的重罪。只要我一声令下,将你交给大宗正司,不只是你,连襄王也要一并获罪。到那时,你们所图谋之事,一样要落空。”梅夷光面色阴沉地低声逼问,“我再问一遍,今天这封信,你到底写还是不写?”
“夷光,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这么不禁夸呢?”李善用不假思索地蔑然一笑,“我不写这信,再坏也不过是落个无诏入宫的罪名;可若是写了这信,引得襄王夤夜入宫、私闯皇上寝宫,那可就是谋反大逆之罪了。
“你在宫里经营这许多年,明光宫里恐怕都是你的人了吧?只要襄王为了救我在夜间潜入明光宫,你便立即杀了皇上,再把罪名推到夜闯寝宫的襄王头上,以弑君篡位的罪名除了这心腹大患,就可以风光无限地扶三皇子继位了。而我这个襄王妃呢,自然是要连坐受戮,才好死无对证喽。
“啧啧,夷光啊,我才夸过你会算计,怎么就把这么个明摆着大大亏本的生意推给我?我得是失心疯了才会答应。”
“这么说,你是不肯写了?”梅夷光目光阴狠地盯着李善用,恰如一头择人欲噬的猛兽,再不复令人如沐春风的和煦。
李善用夷然不惧,唇角一勾,嘲讽笑道:“我此刻落入你手,固然失了先手,但你也拿我没什么办法。毕竟你还要拿我做饵,引诱襄王踏入陷阱,倘若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将我交与大宗正司,你就再也没有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