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用与乌瓜二人说说笑笑、嬉嬉闹闹,直聊到半夜困得睁不开眼,口里还在含含糊糊地互相应和对方的话,直到彻底睡去,才安静下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李善用忽觉身边有异,倏地睁开眼睛、腾地翻身而起,发现房间里居然闯入了一个男子。她心里一紧,毫不犹豫地从枕头下摸出常备的匕首,正要刺出,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低声说:“别动,是我。”
李善用认得孟湉的声音,立即呼出了一口气,将匕首还鞘塞回枕头底下,披上外衣站起身来,低声问:“怎么了?”
孟湉简洁答道:“来了。”
什么来了?李善用惊魂甫定,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登时瞪大了双眼,异常激动地看向孟湉:“那边有动静了?”
孟湉将手指比在唇上,轻轻点了点头,往乌瓜那边瞥了一眼,示意李善用出来说话。
李善用穿好外衣,走出营帐,才发现此时夜色犹自深沉,天空之中乌云密布,不见半点星月,空气中氤氲着薄雾,十步之外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轮廓,看不清任何细节。她与孟湉并肩站在高处,往卢奴王城遥遥望去,能看到有许多黑影正在从城头缒下。襄王军的夜间岗哨发现了异动立即上报,因着孟湉先前的叮嘱,这一报就直接报到了他的王帐。
孟湉得到消息的第一反应是白琮中计了,然而仔细一想,今夜无星无月、视线不明,正是偷袭的好时机,或是白琮趁夜偷袭突围也未可知,便当即下令放箭,不管来的是真人还是草人,先射它一轮再说。
李善用观望良久,作出了判断:“白琮中计了。”
“何以见得?”孟湉问道。
李善用说道:“如果城墙上缒的是真人,必定会有中箭之后的哀嚎声传来,不会像现在这样悄无声息。”
孟湉恍然,是啊,卢奴王城之外地势宽阔,他们所处的地方又相距不远,平时作战厮杀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若那城墙上缒的是真人,以如此的箭势怎么会无人中箭?若是血肉之躯,中箭之后又怎会不嘶声哀嚎?看来,叶馨宁当真得手了!
孟湉目中露出振奋之色,转头看向了李善用,关于下一步的行动方案,他们商议了许久,也没商议出一个能令大家都满意的办法,现在机会真的来了,接下来到底要如何施为呢?此计是李善用所出,下一步的行动自然也该她来定。
李善用明白他的意思,沉吟片刻说道:“我先前曾请殿下准备一队攻城先锋,要身手矫健、身量轻便,还要功夫过硬,能以一当十的,殿下可准备好了?”
孟湉点头道:“一共筛选出了二百人,个顶个都是不怕死的好手。”
李善用欣然说道:“那好,咱们去瞧瞧吧。”
孟湉便带着她往先锋营走去,秦千里留在原地,瞪着眼睛看着他们的背影,目瞪口呆地扬声问道:“殿下,您还没说这边怎么办哪!这么多箭呢,就这么白白送给卢奴人吗?”
孟湉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让他们继续,箭不射空不许停手。”
秦千里不知来龙去脉,只觉一头雾水,既然王妃看出了对方城墙上挂的是草人,那就收回箭军,不理他们就得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射箭呢?自家的箭也不是白来的,典工所开价黑着呢!不如,还是让箭军省着点用吧。
秦千里心里正这么盘算,孟湉像背后长了眼似的,又补了一句:“别动小心思,要是让白琮察觉了异样,本王唯你是问!”
“是……”秦千里垂头丧气地答应了一句,只得又去监督箭军们射草人了。唉,自家大王什么都好,就是太精明了,每次都把他的心思看得透透的,压力真的很大啊。
孟湉准备的二百名先锋队果然没令人失望,虽然身材不高,乍看也不算壮实,但仔细看就能看出眼睛明亮、手脚修长、神完气足,衣服下面都是饱满的肌肉,力量都隐隐含着,正是她想要的那种勇士。
李善用让人取来墨汁,给他们涂黑自己的兵刃,免得反光惊动敌人,又详细交待了一遍要他们做什么。听完之后,先锋军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她的想法实在是太惊人了。
李善用竟然让他们穿上黑衣,趁夜潜到王城下,从卢奴人缒下的绳子上解下草人,把自己绑上去冒充草人,等卢奴人回收草人的时候自己把他们拉到城墙上去!
孟湉选出来的先锋队虽然悍不畏死,但也绝不是白白送死的蠢货,事关性命安危,立即便有人毫不客气地质问道:“王军万箭齐发,射中城墙上的草人自然无事,可王妃娘娘命我们代替草人,不是做了自己人的活靶子,白白断送性命吗?”
李善用不假思索地说:“所以你们要穿好内甲以作防护,而且解下草人之后不要丢在一边,拿绳子捆在自己身前挡箭,快登城的时候也要把草人顶在前头,迷惑卢奴士兵。”
另一人跟着问道:“活人和草人在分量上差远了,卢奴守军又不是傻子,察觉分量不对,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