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用争得面红耳赤。
不过,片刻之后他醒过神来,怀疑地看着李善用:“我怎么觉得好像被你算计了?要把哪块地租给我、租来做什么用途,都是你提前想好的,我只是个出钱的?”
“容直兄说的是哪里话,合作共赢嘛,双方都能得利的事,说什么算计不算计的呢?”李善用见他发现了真相,实在糊弄不过去了,便连忙笑着岔开话题,“来来来,你再来看看,如果没有不满意的地方,稍后就可以叫人去办租赁手续了。”
好不容易糊弄走了金匀,李善用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向后靠在椅子背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尔雅提着一个朱漆食盒走过来,食盒上用螺钿细细地镶嵌了“田记从食店”五个字。自从上次李善用故作不知,把孟湉亲手做的冰糖绿豆和桃花酥说成是在从食店买的,还开玩笑地说想换点新鲜吃食,孟湉就让人做了这么个食盒,隔三差五地就让安顺送吃食小点来,当真做起了只开给李善用一个人的从食店,还欲盖弥彰地在食盒上写了个“田记”,还当谁不知道这是“湉记”似的。
尔雅打开食盒,把里面的两个碟子摆到李善用的手边,李善用眼睛一亮,立即来了精神:“殿下这回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这一次,两个白瓷碟子里,一个摆着十来块晶莹剔透的琥珀核桃仁,一个摆着一碗白嫩嫩的杏仁豆腐,让人一看就想流口水。
李善用端起杏仁豆腐舀了一勺尝了尝,美滋滋地眯起了眼睛:“咱们殿下可真是越来越贤惠了。”
尔雅看着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姑娘嘴上既得了实惠,可就收敛些吧,这话倘被殿下听到了,只怕这从食店就要气得关张了。”
李善用听了这话,“啧”地一声把碗放下,又拈起一块琥珀核桃仁吃了,慢条斯理地说:“我说的明明是好话,他怎么就听不得了?难道只有大姑娘小媳妇能贤惠,男子汉就贤惠不得了?若是如此,我还真不知道这‘贤惠’二字,究竟是夸人的还是骂人的了。你信不信,下回我还非要当面夸他贤惠呢。”
尔雅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看姑娘自从到了襄国,胆子是一天比一天大,这些时日更是胆大包天了,我看也只有襄王殿下能忍得了你了。”
尔雅不过是随口闲谈,说完就收拾食盒退下了,李善用却怔怔地陷入了沉思,她……最近好像的确放肆了许多。
从前在宫中,她一向谨言慎行,生怕多言贾祸,尤其是做了太子傅姆之后,不管立下多少功劳,每每面对皇后怀疑审视的目光,都如履薄冰,生怕动辄得咎。
可是现在呢?她可以手握数百万银两,操持关乎国计民生的交易,可以按照自己的思路擘画一国的未来规划。她从小隐秘怀有的那些理想,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变为现实,而这一切,既来自于她自己的努力奋斗,更来自于孟湉毫无保留的信任——这是她从未交付给旁人过的,也从未获得过旁人交付的,极其珍贵的东西。
她端起碗来,一勺杏仁豆腐滑入咽喉,清清爽爽、甜甜蜜蜜,柔软得毫无保留,正如孟湉展现给她的一面,让人轻松舒爽、心旷神怡。
不知不觉间,李善用把整碗杏仁豆腐都吃完了。她把碗放回小碟上,手指在食盒上的“田记从食店”上轻敲两下,唇角轻勾自语了一句:“还挺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