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用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还是老一套呗。他这个人呐,眼光倒是不错,能看出襄国命脉系于运河之上,只是脑子不大灵光,被官场上那一套条条框框给框傻了。问起资金何来,就只知向下摊派,问起人手何来,就只知征收徭役。殊不知若州郡府县有这么多人财物力,运河又岂会荒废至此?何况……”
廖缪缪接过话茬说道:“何况,经过购粮一役,已可看出四大家族对于襄王殿下的态度。王府要整修运河,如果指望着州郡府县出钱出人,他们只会阳奉阴违、砌词拖延,再等上十年也休想完工。”
李善用万分同意地冲着廖缪缪连连点头,感慨道:“还得是我廖阿姨明白事理呀!我跟晁平那个榆木疙瘩解释这话,可费了不少劲。”
“其实,晁平也不是不通事理之人。”廖缪缪感叹了一句,“只不过,他是从地方官任上来的,在官场之中所见所闻都是这些,自然就习惯了,想不到去另辟蹊径钻研更好的解决办法。”
李善用很是意外地朝廖缪缪脸上打量,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说话,终于把她给看毛了:“你打量什么呢!我脸上有什么可看的?”
李善用强忍着笑意说道:“我是想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咱们一向眼高于顶的爆脾气廖阿姨,今天居然替别人说起好话了。我看晁平的脑子虽然木讷了些,可是人长得却很灵光,而且身材高挑、文质彬彬,该不会是……我们廖阿姨动!春!心!了!吧!”
“你才动春心呢!”廖缪缪气得一巴掌拍在李善用的肩上,“我算看出来你这几日不忙了,居然有闲工夫胡思乱想这些有的没的。咱们今天出门可不是来玩儿的,来来来,我给你说说我的计划。”
廖缪缪的计划很简单。襄国的运河体系原本就十分完善,多年来一直维系着运河沿岸大小城镇的繁华热闹,如今虽然年久失浚、荒废大半,但底子都是在的,只要征集足够的人手,购置齐备工程所用的物料工具,挑挖淤泥、治理河道、修缮闸坝,运河很快就能恢复通航。待运河重新成为附近藩国州郡经商之人必经的商道,便可征收费用以河养河,持续不断地拓展运河及两岸的功能,在不久的将来,襄国就可以依靠运河赚取大量收入,重新成为最为富庶的藩国。
“你这个计划……”,李善用边听边思考,看着廖缪缪欲言又止,“乍一听是挺唬人的,可仔细一想其实什么也没说呀。我问你,足够的人手从哪儿征集?”
“以工代赈呀。”廖缪缪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眼下城里城外这么多流民,大多是身强体健的壮年劳动力,总领救济粮不是个办法,也该给他们安排个能干的活计,赚些工钱养家糊口了。只要从明日起,救济所不再免费发放粮食,王府再颁一道征工的告示,凡应征河工民伕者,每日发给全家口粮和工钱,应征者必定趋之若鹜。”
“以工代赈?”李善用微微眯起眼睛,“要疏浚运河,这工程可不小,少说也得征召数万民伕,如果照你所说每日发给全家口粮,这么大一批粮食要从何而来?”
“你说粮食从何而来?”廖缪缪冲李善用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你搞出这么大阵仗,城门口每天都有运粮队伍排着长队等待入城,你陆续买入的粮食,已经够全城的人吃半年的了吧?”
“好哇!”李善用佯作生气,“敢情我忙活了这么些日子,粮食都是替你买的!”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廖缪缪可不吃这一套,“赈济灾民是州郡府县衙门的职责,王府有门路买点粮食救个急也就罢了,你呼喇喇地买那么多粮食,若不是为了派这个用场,还能是为了什么?我不过是把你的打算提前说出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