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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湉悄悄瞟了她一眼,自己今日的做法,是不是……确实有点儿过了?
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目光认真地对李善用说:“李女官宽宏大量。以后我必定严格约束下人,今天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孟湉此话明面上是在说安顺,实际上是在承诺以后不会再谋算她了,李善用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由一愣——这个人,怎么如此轻易地就肯讲和了?。
“找到了!找到了!!掌柜的,我找到了!!!”店伙惊喜兴奋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李善用的思路。
孟湉和李善用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走过去查看。原来,那《瑞鹤图》画轴正卡在柜台上一个既窄又隐蔽的小小缝隙里,想来当是不小心滚落进去的。刚才忽然发现《瑞鹤图》不见,掌柜的和店伙们焦急之下都慌了神,没有找得十分仔细,便误以为是丢失了。
掌柜的从店伙手里接过画轴,打开仔细验看,果然正是他们丢失的镇店之宝没错,登时如同重新得了性命一般长长舒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才醒过神来,走到孟湉面前不住地作揖道歉。
失物顺利找到,孟湉也暗暗松了口气,若是这画真被人偷走了,今天这事可就说不清楚了,庆幸之余也就没什么心思再多作追究了。
“罢了,你们也不是故意诬陷,此事就此作罢。只是有一点,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许对外传扬。若是让我听见什么闲话,你且小心了!”孟渥凶神恶煞地威胁了掌柜的一句,便带着众人拂袖而去。
无端闹了这一场,孟湉借由送贵重礼物拉拢人心、打压太子威望的计划全落了空,实在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孟湉再也没了游逛的性质,命随从将宗子们各自送回家去,自己则与孟渥、李善用一道乘车回宫。
车上,孟湉抱拳拱手向李善用郑重道谢:“李女官,今日多亏了你挺身而出为我解围,不然要是真的闹到军巡院,麻烦就大了。之前多有得罪之处,我给你赔个不是,咱们相逢一笑泯恩仇,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我必定尽力而为。”
“啊?”女主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孟湉是什么意思,心里便觉有些不是滋味。孟湉此时为了她的解围郑重道谢,却不知道他之所以会遇到这一场闹剧,完全是她一手策划的。
当日张干当抓住的那个高买名叫张鸿富,因被军巡院抓获露了行藏,按照行规便不能继续在此处行窃,只能离乡背井往外地去,或是就此金盆洗手、改邪归正,只是贼船上去容易下来难,做惯了没本买卖的人,即便自己愿意也很难找到合适的机会从良。
张鸿富家在京城,实在不愿背井离乡,但若不做高买也没有别的谋生手艺,出狱之后正在为难之际,李善用找到了他,问他愿不愿意改邪归正,投在自己门下做些正经事。她开出的工钱虽然比不得做高买无本万利,但也足够养活一家人富足生活,张鸿富便一口答应下来,从此在济坤堂乌瓜手下听用。
今日,李善用有意反击孟湉对她的算计,又恼恨于他对孟渥的打压,便命张鸿富装作顾客进店,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了孟湉长随身上的银票,又使出高超的高买手法将《瑞鹤图》藏了起来。若不是李善用的安排,孟湉的长随不曾丢了银票,便可以安安稳稳地付了帐,让店家将礼品送到各家宗子府上,孟湉的这一场收买人心,便可皆大欢喜地收场,哪里会有这样的为难与尴尬呢?
若是换了别的天潢贵胄,被臣下看到了如此尴尬的场面只会迁怒于人,孟湉对自幼娇惯,却不曾养出那样蛮横无理的脾气,还在毫不知情地对着害自己又大大丢人一场的罪魁祸首诚恳道谢。
李善用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心口——这里,似乎有些不安呐。
自从她第一次见到孟湉,便着意算计了他好几次,给他吃的暗亏不知凡几,有些他或许能想明白,有些他永远也别想弄明白。可是,平心而论,十几岁的男孩子争强好胜些不是他的错,课业比太子好不是他的错,招长辈喜欢也不是他的错,虽然故意打压兄长不对,但是他们二人同为皇子,年龄相同、母族势均力敌,本就是命中注定的对手——
她这样狠地对他穷追猛打,是不是……确实有点儿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