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女官扫视众弟子,板着脸教训道:“我提醒过你们,这次月考检验的是你们进入毓秀堂以来的学习成果。知道季女官是什么人吗?那是尚仪局掌经籍教授的司籍女官,天底下比她学识更渊博的人屈指可数。你们跟着她一个月,就学了几句小孩子都懂的释义?这一个月,李善用跟着季女官读了多少书?你们呢,又读了多少书?”
廖缪缪手里紧紧攥着李善用的答卷,默默地垂下了头。无论如何,她只能接受现实——她的确答得都对,但显然李善用的答得更好,月考试卷没有满分上限,李善用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她一向自视甚高,却没想到自己会连番败在这个官婢出身的小女孩手下。自入毓秀堂以来,李善用没日没夜地泡在藏书楼,可她自己呢,毫无危机感,我行我素地安闲度日。
直到此时,廖缪缪才真正意识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自负聪明,其实不过是漫漫求学路上一名普普通通的登攀者而已,松懈会掉队、自大会掉队、努力得不够多也会掉队,只有尽全力不断埋头向上,才有可能获得成功。
陆女官一席话,说得廖缪缪与梅夷光都垂了头。唯有章九辂傻站着没动,陆女官凌厉地一眼扫过去,她顿时吓了一跳:“不……不是不算我吗?”
陆女官哼了一声,犹觉不解气,又说了一句:“就这样还敢在季女官面前夸口典籍也背得、诗赋也作得?”
“……”廖缪缪黑了脸,咱有话好好说,不提这事行吗?
“关于成绩排名,你们还有异议吗?”陆女官问。
三人摇了摇头,李善用也小声应了一句“没有”。
陆女官点了点头:“毓秀堂序齿是按照成绩排名来的,本来早就该按之前大考的排名序齿了,因李善用年纪太小,为全你们的面子,这才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既然结果还是如此,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她往床上一挥手,“叫大师姐吧。”
“什么?!”廖缪缪瞪大了眼睛。
“不服?”陆女官轻笑一声,“那就下次月考见。什么时候你考了第一,也能做头名弟子。”
章九辂不管他们,高高兴兴地头一个对李善用喊了一声大师姐,梅夷光听了陆女官的话,觉得既然规矩如此,没什么不公平的,便也喊了一声。只有廖缪缪还在瞪着李善用,一脸的难以启齿。
李善用侧头看她一眼,勾了勾手指。廖缪缪上前一步问她:“干嘛?”
“没关系,我做了大师姐,也还是会喊你廖阿姨的。”李善用眨了眨眼睛,虚弱地说。
廖缪缪咬牙道:“……咱们走着瞧,大、师、姐!”
月考完毕,位次已定,就到了结算筹数的时候。基础文课合格有三十筹,月考第一有五十筹,加上零星从廖缪缪他们手里赚到的一些,李善用到手近百筹。跟其他三人可怜巴巴的三十来筹相比,李善用顿时有一种一夜暴富的感觉。
不过,等她还完这些日子的欠筹,特别是藏书楼一天一筹的巨款以后,手里就只剩下十几筹了。她拿着仅剩的积蓄,找到陆女官报备,请了一位宫女来照顾起居。
毓秀堂为弟子提供的衣食起居之用非常完备,弟子只需打理好自己的内务而已,因此请宫女照顾起居的价格定得很高,为的就是鼓励弟子自力更生。
不过,李善用年纪小,本就不太会照顾自己,又在掖庭那种地方磋磨了两年,几乎磋磨坏了身体底子,确实需要一位年长有经验的宫女照顾起居。陆女官这才同意了她的申请,还特地为她挑选了一位耐心仔细、会照顾孩子的宫女。
李善用试着讲价,结果陆女官脸上的热情顿时消失,摆出要筹没有要命一条的模样,不由分说地把她赶了出来。
近百筹才刚到手,还没捂热乎就得而复失,还因为请宫女照顾的费用又欠下十几筹,经过了从赤贫到暴富再到重归赤贫,她的感想只有一个——还是得赚筹啊!
李善用尚未痊愈,身体犹虚,办好一切再一路走回斋舍,已觉疲累,合衣往床上一躺,就睡了过去。待一觉醒来,日已西斜,她揉揉眼睛,发觉房间里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从床上起来,走出房间,各处的灯烛已经点燃,晕出暖光,堆在一处的脏衣服不见了,放着餐桌的耳房里传来饭菜的香气,李善用腹内应景地咕噜了一声。
“小李女官醒了?”
李善用闻言回头,门口站着一个宫女,年约三十,相貌清秀,神态利落,身材微丰,衣着整洁,观之可亲。她手上端着一碗汤,快步过来放到餐桌上,爽朗一笑:“饭都摆得了,女官再不醒,我就要去叫了。”
这应该就是陆女官分派的宫女了,打眼一看,李善用觉得还不错,值得一天一筹的高价。
“您是……”
“我姓姜,是陆女官派来照顾您起居的,您叫我宝梳就行。”
“宝叔?”李善用疑惑,这位的名字怎么怪怪的,像占人便宜似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