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禾已经在外面转悠快一个小时了,双腿发软,春风吹得脸颊生疼。
站在巴音河岸边,城市夜景在她眼里忽然变得好陌生,很多人选择居住在哪是因为另外一个人,或者一群人,可顾禾今天亲手将自己留在德令哈的“理由”甩掉了。
河岸三三两两的行人相继离去,水面斑斓的浮光向顾禾这边涌动,她感觉脚下生根的锚在被一点点拔起,归属感逐渐归零。
手机“嗡嗡”响了声,顾禾打开看到她妈发来一张图片,还有一句话:“下午和你三姨去买了你出嫁的红包袱。”
红包袱是老家那边结婚的习俗,顾禾参加亲戚婚礼时见过,父母给女儿准备的,里面包着新衣服,算是一种祝福。
鲜艳的红色刺激着顾禾的双眼,她能想象姐妹二人一边挑选一边回忆顾禾成长中任性的糗事,讲也讲不完。
有什么办法能让婚礼取消还不惹怒她妈呢?愁......
虽然多数时候父母是子女最亲近的人,但这种关系同时也裹挟着约束,所以顾禾这些年对家里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突然让她直面,没法手到擒来。
而且顾禾和她妈关系不像其他母女那么亲近,她爸还在的时候顾禾回家勤一些,因为她爸很宠她,她爸去世后就变成一年一次了。
关掉手机,顾禾顺原路返回。
......
走了一半,剩下一半实在走不动的时候正好一辆出租经过,顾禾理所应当冲它招手。
下车后隔着马路往店里望,小马和郭琮已经下班回家了,借着牌匾灯箱微暗的光,顾禾看见一个身影,他坐在椅子上抽烟,火光一明一灭,似海上灯塔。
差点忘记,沈承其也搬来店里住了。
以往这条街闭店后只剩下理发店的二楼还亮着灯,顾禾从不觉得孤独,相反,她享受这种喧嚣褪后的独处。
“不冷吗?”
顾禾见他两次都是穿着短袖在外头抽烟。
“不冷。”
走近,顾禾也坐下,“不说瘦的人都怕冷嘛,你怎么不怕?”
“我算瘦吗?”
顾禾上手捏了捏沈承其的胳膊,肌肉紧绷,“你属于精瘦那种。”
沈承其被突如其来的“肌肤之亲”搞得一愣,顾禾坦然解释,“没别的企图,不用这么看我。”
沈承其笑了声,这是顾禾第一次见他笑,疏离消散,帅得离谱......
转回来,顾禾仰头,“改天我去弄把遮阳伞,白天坐这太晒了。”
沈承其也跟着仰头,看到一片微弱的星光。
“今天喂猫了吗?”
“嗯,刚回来。”
猫吃饱了,可有的人还饿着,顾禾摸摸肚子,脱口问的却是“有酒吗?”
食杂店一街之隔,可她实在懒得动,这两年一直窝在店里缺乏锻炼,冷不丁走太多路,差点把精气一股抽走。
沈承其叼着烟转过头,看了看顾禾,把烟拿走,“有泡面。”
“我问的是酒。”
他起身,“先吃面。”
顾禾有气无力地靠着椅背,有反驳的心,没反驳的嘴。
等了半天沈承其也没出来,顾禾小心翼翼往汽修行门口张望,屋里灯光洒在门前,她又想起那一晚的夜色如水......
“沈承其?”
顾禾走进汽修行,在一楼没找到人,她看了眼二楼,双脚沉重却不听使唤地走上去。
沈承其站在一张长条桌旁,手中筷子在锅里来回搅动。
不会在煮面吧?
听见脚步声,沈承其说:“坐下等会儿,马上好。”
还真是煮的......被走路驱赶的难过情绪又涌上来,顾禾觉得眼睛发酸,她已经不记得上次有人给她煮面是哪年的事了。
“听小马说你晚饭前就走了。”
小马和杨鹏简直跟传话筒一样,搞得整条街毫无秘密可言。
“店里闷,出去散散步。”
顾禾打量沈承其的卧室,之前她睡过一晚的空房间里多了些日用品,可是依然没有床。
“你在哪睡?”
沈承其指着帐篷,“睡那。”
“......”
难道有什么特殊癖好?放着床不睡,就乐意和帐篷作伴。
“我来吧。”顾禾要去接筷子。
“不用。”
“你平时自己做饭吗?”
“不做。”
顾禾看着桌上的小锅,好像只够煮个面。
沈承其把面挑碗里,放到旁边,又从桌下扯出一个凳子,“吃完下楼找我。”
找你?
顾禾转头,看见沈承其从墙角搬了一箱啤酒下楼。
顾禾吃着喷香的红烧牛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