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就完了吗?No!No!No!我跟你说,入园需备的东西,单寸照8张,这种证件照的电子版要上传接龙,你看甄远远他爹甄志强,他搞什么鬼,电子单寸照接龙一张什么照片?黑底遗照,他怎么不去殡仪馆工作呢,保健室需要收集幼儿照片,他不发正经的单寸照,也不去拍,上传了甄远远的出生照片,”夙收收低头浅愁地说。
尤寐笑了笑。
“还没完呢,我跟你说,就拿幼儿保健册的事情举例,我让他这几天抽空到妇幼保健院给远远做新生体检,他去了,把自己的体检做了一遍,查出鼻炎症,他在群里问迢迢,家长有疾,影响孩子就班上课吗?
“他怎么滴?他要复读幼儿毕业证吗?”尤寐凝脸笑说。
夙收收说:“都是90年代过来的老男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得了鼻炎。”
尤寐低头,唇角就没放下过笑。
“迢迢要求家长收集适合小班年龄段阅读的八本绘本,并做好姓名标记 ,你知道的,开学都要带,那种双语绘本,识字绘本除外,甄志强舍不得花买八本绘本的钱,他找我要哎!哎呦!卧槽!我给她旧本,他还不要,嫌弃一嘴,把我给气的,还有班级的植物角需添绿植吧,家长们当然要准备那种耐晒不易枯萎的植物,你猜他带了什么?
尤寐说:“水培?土培?”
夙收收说:“这两者均可啊,他偏偏带了一株仙人掌,挑了带刺的哦,气人啊,我让他把家里的葱搬到教室去得了,他真是听劝啊,他拉了一板车过去,这是要把教室变农场啊。”夙收收一边说着,一边止不住骂骂咧咧。
“你别说,八本绘本,真的挺贵的,”尤寐低低补了一句:“金山银山不如青山,你亲戚还挺务农。”
夙收收止她一眼:“我嘱他,提前在淘宝上购买可熨烫或可线缝的名字贴,让他把甄远远的被子、枕头、书包等个人物品上,都贴上名字贴,他一身反骨哎,非要买容易褪色的印章,还嫌弃印章没印出他想要的字,我平时怎么看不出来他对自己的书法这么信心满满,他要在班级群献宝,就他那个丑字,他那大毛手从哪儿整出来的自信呢,说多了头疼,我对不起迢迢啊。”
“迢迢会做好分内之事,你亲戚的行为,她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不内耗他,不内耗自己,”尤寐知道魏迢迢眼下愁的是股东之一的霍总裁,她尚且顾不了甄志强。
尤寐拍了拍夙收收的肩膀,以做安慰,夙收收说话的间隙已剪完白盒中全班天使的名字贴纸。
“你帮我跟魏迢迢说说,如果他在微信班级群言语不防头,她千万看着我,不要搭理他,多担待一点儿,孤寡男人的世界就是神经兮兮,”夙收收叹了叹又说:“老男人情绪上头,酒喝完了,就不按常理出牌,会在班级群发疯的。”
两人一来一回,又聊了一些话。
五分钟后,夙收收没多说什么了,她摇着头,一脸无奈。
“你吃饭吗?我去吃饭了,”尤寐戳了戳食堂的方向,跟夙收收说,“你跟我一起去吧,吃完再收拾,开学初这么多的东西,一时半会儿,收也收不过来啊。”
夙收收摇了摇头,愁眉不展,连连说“No”,尤寐随她,自己关闭电脑,站起身来,走了出去:“那你走后,记得带门。”
夙收收点头。
尤寐退着椅子,桌角有两个纸板箱碍着她的路,她是扁平足,走路常受绊,她又险些绊倒,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开纸板箱,缓缓出门,松心平气。
“尤寐,看着点路,”夙收收说。
“嗯。”
尤寐平时走路,格外小心,昨天失眠,没睡够啊。杂物间密不透风,全是沉闷扎堆的资料,她知道白天上班的时光不属于自己,她只能欲哭无泪的做一个兢兢业业的杂物间的搬账工。
她旋下楼,来到一楼,走向草坪,她摸出口袋的手机,触启相机键,只见眼周是一圈又一圈的黑眼圈,若抠出两块黑曜石眼影尚能掩盖几分疲态。
她又想起了,那遗忘在梳妆镜柜中的两瓶眼霜,那是她母亲唐开漾给她的,难得她给,她也愿收。
尤寐举着手机,开始自拍,连拍数张,放大照片里的自己,秋天肌肤缺水,皮肤太拉垮了,她愁上眉头,眼皮要护,老得最快,又要下单买面膜了。
尤寐想着,想着,穿过草坪,走进食堂,低头扫一眼地,食堂门口的地面,湿答湿答,她踮着脚尖,踮过地面,行舟淌水似的才淌进食堂。
尤寐提着裤脚,皱着唇,嫌弃湿地,脚下的地就跟抹了水乳,又黏又湿。
她走到食堂中间的打菜窗口,端盘拿餐后,遂坐在一个安静干燥的极为隐蔽的角桌后用餐。
她吃得少,胃口欠妥,又听见食堂大门处涌进一伙老师和一群保育员,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噪音不由地响进尤寐的耳中,对方就是行走的八卦散播机,也不知道避着人。
她想图个耳根清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