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西坠,残阳如血,萧瑾晗在长长的甬道上走着,他的心底悲凉如风,绝望无光。
这条甬道他走了无数遍,曾经他觉得这条甬道漫长寂然,像他的生命般毫无生机,可是林苒芝走了进来,她拽着他的衣袖和他走在这条甬道上一起去谢恩。从那之后他再不觉得这条甬道寂然,因为在那甬道的尽头是在府里等他的林苒芝。
他在甬道上慢慢地走着,失去了所有气力,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紫微城的暮色一寸寸地从天幕上压下来,压在他的头顶,直至将他完全吞没。
而此时的有云阁里,萧承佑也在为他的批言惴惴不安。他的批言已经交给范志远几日却毫无动静,既没有范志远的音信,也没有父皇的反应,仿佛石沉大海,波澜不惊。
他甚至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可是批言既交给了范志远便没有了回头路。
宁贤妃的意外崛起,让他对母妃在宫中的地位隐隐生出担忧,而晔国又因为大将军的战死暂停了战事。虽然只是短期,但这短期之内却不能让萧瑾晗占了先机。正在他忧虑之时,这颗星星恰巧出现。他知道这是一步险棋,但兵行险招才能出其不意,他并不期盼着父皇因为这一句批言就册封他为储君,他只需要这批言在父皇和众臣的心中埋下一个疑问、一颗种子,以此消解萧瑾晗嫡子身份的优势。
正在他心内忐忑之时,江源突然“砰”的一声推开了有云阁的大门。
“殿下不好了,范志远已经将司天监的批言呈给了陛下,可那批言却不是殿下的批言!”
“什么?!”萧承佑听到江源的话,惊得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没有呈本宫的批言,那他呈的是谁的批言?”
“属下不知,”江源气喘着答道,“属下只知道因为司天监的批言,陛下把端睿王妃当作妖女打入了天牢,说是要将她祭天以解妖星!”
萧承佑的心仿佛刹那间失去了跳动,也仿佛江源的话离他很远,远得他既听不清也听不懂。
他愣愣地望着江源,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父皇将苒芝当作了妖女,要把她祭天?”
江源点头答道:“是,听说司天监呈上的批言是‘紫微斜隐祸冉生,星光灼日遇之亡’,陛下看了这条批言后勃然大怒,将端睿王妃召进了宫,当场就将她打入了天牢,连她身边婢女都因为此事撞死在崇明殿,还说端睿王妃亲口承认了她是四年前落水后借尸还魂才复生的妖女。”
“借尸还魂?”
别说萧承佑对这种鬼神之事从来不信,便是他信遍全大周的神鬼秘闻他都不会相信这等诡异之事。他急声问道:“那萧瑾晗呢?他现在在做什么?”
“二殿下随后就去了崇明殿,听说为了端睿王妃的事被陛下狠狠训斥了一番,还将他逐出宫去,不许他再过问此事。”
他听完重重地跌坐回椅子里,仿佛一身的力被瞬间卸去,连站立都站立不住。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江源看着反应分外奇怪的萧承佑不禁轻声喊道。
殿下的批言没有被呈上去固然在意料之外,但这件事的影响还不至于让殿下如此失魂落魄,而殿下的失魂落魄更不像是为了批言,而是因为端睿王妃的下狱。
萧承佑慢慢地回过神来,低声说道:“本宫无事,你且去派人盯着崇明殿的消息,还有端睿王府,无论有怎样的异动都要立刻报知本宫,切不可有误。”
江源得了命令退出了有云阁,只剩下萧承佑一个人在里面心内如焚,默默沉思。
萧瑾晗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才离开紫微城回到了听雪斋,那如血的残阳将紫微城和上京城涂成昏黄,而这昏黄却毫无暖意,只有冰凉。
他在听雪斋里默默地坐着,墙边有林苒芝的扬琴,手边有她为他磨的墨。她不爱写字却爱为他磨墨,磨着磨着也不知怎么就会弄脏自己的手,弄花自己的脸,像个小花猫一样。他写了这么多年的字从来不会如此,而她一个不会写字的人却屡屡弄得自己一身一手。可她还是要帮他磨墨,她说这叫红袖添香。他是她的夫君,她不会为别人磨墨,只为他一人。
“苒苒……”
他望着昏暗的听雪斋,仿佛再一次听到她的琴声,再一次听到她的笑声。她那样胆小又爱笑的人怎么呆得住天牢?又怎么去面对崇明殿里父皇的责问和春桃的自绝?
“苒苒……”
萧瑾晗的眼角不禁落下泪来,他终于明白了她所有的不同。难怪坊间传闻不通文墨的林苒芝念得出那样的诗句,奏得出那样的琴声,因为她真的与所有人都不一样。她那幅为暮云阁画的画,是任何一个人都画不出的。
她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地在他身边活着,做他的端睿王妃,做林苒芝,生怕她的秘密被发现。可是她做了三年的林苒芝都没有露出破绽,却在他身边一年就因为他屡屡打破自己的界限。她因为护他春禊的时候和胡楚楚打架,因为不愿让他为难在春日宴上赋诗,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