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辛劳下来,便是年节。京城从内而外俱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后宫中就更不遑多让,各宫为了在皇帝面前出彩,更是各式样儿的宫灯高高挂起,映得夜里也和白天似的,花池草地里的雪都是红艳艳的,透着喜气。
除夕这夜,皇帝在宴清宫设宴,朝廷大员和皇室宗族都要一起守岁。
殿内主位上,皇上与皇后,两宫太后并列而坐。台下,皇室宗亲和朝廷大员随后宫娘娘们分坐两列,左侧为尊,右侧次之,亲属远近一看便知。故而,能出席宴会的人便对这座位有了深深的执念,淑妃尤甚。
故因今年柳玥稳稳当当坐在了宸贵妃之下,左侧第二位,而她则坐在了贤妃之下,右侧第二位。二人隔殿相外,高下立见,便也因此分外眼红。只是柳玥左边坐了个皇子,右边坐了个公主,两个粉团子玉雪可爱,一双葡萄眼更是炯炯有神,见了人就笑哈哈的,满殿的皇室宗亲和朝廷大员,哪个见了不得夸上一句?谁敢对柔妃的位子说三道四的?
更何况,不一会儿,瑞帝就叫人把皇子公主抱到了主位上,两宫太后和皇后轮流抱着,一家子和乐,淑妃就是眼睛瞪出血来也无济于事。
柳玥见状,拿帕子压着上扬的嘴角,不由得叹息了声:“嫔妾入宫,是第一次参加这宫中的除夕盛宴,竟不知这高台之上的风景如此之美。怪不得这后宫人人都要挖空心思往上爬呢,你看淑妃,软座上像是扎了针,快坐不住了。”
宸贵妃轻笑一声:“往年是德妃坐这里,她坐右席首位,今年被贤妃狠狠压了一头不说,就连你都骑在了她的头上,也难怪她如此这般。”
柳玥勾唇一笑:“说起来,嫔妾还得仰仗娘娘,若不然,怕是此时就要在寒风刺骨的宫室里绝望度过了。”
宸贵妃撩了撩嘴角:“妹妹何必妄自菲薄?说不得明年妹妹就要坐到本宫这儿了,又有何不可呢?”
柳玥闻言,垂了垂眼眸,浅酌了口甜酒:“奥?娘娘怎么不说,嫔妾会坐到皇上身边去呢?”
宸贵妃也懒懒地拿起酒杯,“妹妹有如此心性自然是好,只是妹妹聪慧,想必自是知道哪个位子更好坐吧?”
柳玥嫣然笑起来:“过年了,说几句玩笑话与娘娘逗个乐子罢了。你看婉贵嫔和胡美人坐在一处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知道皇后娘娘今日宴席上有何别样的巧思。”
往年的除夕宫宴,各宫娘娘小主自然是想尽办法、绞尽脑汁争宠。宸贵妃淡淡一笑:“再多巧思也是黔驴技穷,妹妹放宽心,本宫既然承诺与你,定然不会让妹妹苦等。毕竟眼看着就要春来万紫千红,可谁人知晓有多少已经淹没在了冰寒雪夜里呢?”
柳玥摇头笑了笑:“娘娘明心慧断,这后宫中事,哪些能脱得了娘娘的掌心?娘娘既然这样说了,嫔妾哪有不放心的道理呢?”
话落,两人欢欢喜喜地喝了杯酒。抬袖掩面间,柳玥轻嗤了一声。周皇后腹中的龙胎,她很清楚即将不保,那么周皇后这棵大树也快倒下。中宫易主,她借着今日除夕夜宴位子的事不经意地试探了下宸贵妃的态度,却没想到直接被挡了回来。
本来,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奢想后位,怕是有些不自量力。只是宸贵妃一直说她无心后宫,再者出身夏家,也无登位的可能,那么下一任皇后会是谁呢?
放下酒杯,柳玥的面色已经如常。虽说,她在宫中习惯走一步想三步,但已知没影儿的事儿倒也不必自寻烦恼。视线转到台上,瑞帝稳稳抱着四皇子,满脸慈父情意,恨不得摘星星摘月亮的,可对她这个孩子的母亲到底没到那个份儿上啊。
这时,周皇后突然开口,说方才赴宴来时,看到今年宫中梅花开得甚好,今晚又恰好有两位妹妹要舞一曲红梅,不如即刻请上来供大家观赏。
宴会已然开始了小半,前面皆是些中规中矩的歌舞,用来烘托气氛的。众人在此时也忙着来往恭贺,与皇上、贵人们祝酒,没有人会真正欣赏。然则,等喧闹过后,又享用了宴席之后,这时推上节目来,自然让人愿意去看,瑞帝自然新让应允了。
周皇后清脆地一击掌,随后殿中便走来一群穿着雪白纱裙的妙龄女子。那些舞女们的步伐甚是潇洒飘逸,白纱萦绕间,只感觉是仙女走在云端,煞是好看。座下很快便有人击掌叫好起来,王公贵族们也都笑吟吟地看着。
待舞者们行至中间,舞了一段后,蓦地聚到一起。随即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雪白纱裙中慢慢露出一点红,舞女们慢慢褪去,便显出了中间二位穿着艳红梅花裙的女子。二人身子曼妙,飘飘似仙,乐音一转调,又突然奔如烈火,舞得裙子层层叠叠,像盛放的红梅。
鼓声一顿,二女一齐朝瑞帝拜下,遮脸的红纱退却,赫然是婉贵嫔和胡美人。柳玥眼眸一眯,皇后还真是好算计。这两人一个妩媚,一个清纯,放在一起,既有了红梅映雪的热烈,又有了梅花傲雪的清傲,相得益彰,赢得了满堂喝彩。
一曲舞罢,婉贵嫔和胡美人盈盈上前,瑞帝大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