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宫。
这几日,芳贵嫔的脸越来越不好,闹腾得厉害,宫里的人都小心翼翼的,却仍难免责难,更何况一直是她出气筒的烟采女了。
烟采女原本是住在永安宫的吴嫔的侍女,因为小有姿色被吴嫔献给瑞帝,用来固宠。不幸的是,瑞帝只临幸了一次就抛之脑后,顺手封了一个半仆半主的采女位分。吴嫔嫌弃她没用,自此不再扶持,宫女太监们又瞧不上她,她就成了永安宫里非常尴尬的存在,日子越发艰难。
后来吴嫔病死,烟采女重获自由。正以为可以松口气的时候,芳嫔搬了进来,她的噩梦才真正开始了。
以前吴嫔对她虽然苛刻,但好歹也只是言语上尖酸刻薄几句,克扣些份例,受些白眼罢了。她从小就是宫女做起来的,这些苦楚倒也能忍。
芳嫔是宫女出身,但她和烟采女不同,是真的从奴婢成了主子。那种得意的心态让她在自己人面前越发放大,对烟采女这种没枝头没飞上的麻雀就更加狠毒。
每日要来殿中请安,伺候起居,稍有不如意就动辄打骂,罚跪挨饿是常有的事儿。至于寒冬腊月在外洗衣服、罚站,夏日酷暑在小厨房熬药、煮粥也是隔段时间就来一出。
前段时间,芳嫔在柳玥这里受了气,回去就越发折腾、折磨烟采女,把她打得身上一块儿好地都没有。烟采女忍了三年,眼见着芳嫔又成了芳贵嫔,还成了一宫主位,是彻底没指望了。
她想寻死,一了百了,可也只敢偷偷去御湖边,没想到那天晚上正好遇上了陈华娟······
今天,芳嫔宫里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喊。烟采女心尖儿一颤,哆哆嗦嗦地站起身子,从自己小破屋子的窗户看向外边。看了很久,两行清泪划过脸颊。
那一刻她心中百般滋味杂陈,最后坚定地汇成一句话——时候到了。
永安宫里小厨房现在乱做一团。原本煎安胎药的活儿都是芳贵嫔的贴身宫女在做的,可现在芳贵嫔不小心从镜中看到了自己的容貌,被刺激地动了胎气,殿里早就乱成了一团,人手不够用,熬药的活儿就成了一个二等宫女在做。
烟采女此时正在小厨房为芳贵嫔熬粥,眼睛不时盯着那个二等宫女,见她眼圈漆黑,脸色极差,应该是守夜熬了一宿没合眼。
她定了定神,走到那宫女身边,“姑娘真是辛苦,看你似乎熬了一宿,现在又在熬药,我真是不落忍。”
那宫女点了下头,撅着嘴哼了声:“可不是,娘娘身子不好,整日地折腾。现在又动了胎气,看样子是不好了。你说还让我熬这安胎药做甚?要我说啊,脸烂了有什么?只要安稳生下个皇子,不照样好吃好喝地做娘娘?真是想不开啊。”
烟采女平时被芳贵嫔欺负惯了,胆小懦弱得很,连她身边的宫女也狠瞧不上她。眼下这些抱怨的话却敢对她说,就是料定她肯定不会说什么。
“姑娘真是辛苦了,可每天这么熬着也不是办法。眼见着今天娘娘似乎不大好,你以后的日子还难着呢。你要是信得过我,你就去那边歇歇吧,这炉子我来帮你看着。”
那宫女眼睛一亮,“真的?”
烟采女笑着点了点头:“今早娘娘让我熬粥,我早就熬好了,却不见她吩咐宫女来拿。左右无事也是等着,不如帮姑娘一把。”
那宫女哼笑了声:“算你识相。咱们娘娘现在不好,估计一会儿,后宫里的娘娘们,甚至皇上都要来,这安胎药且得好好熬呢。你可得好好看着啊。”
烟采女微微颔首:“姑娘放心吧,稍有差错就会掉脑袋的事儿,我怎么会不用心呢?”
那宫女听了,点点头打着哈欠挪去了墙角一个绣墩上,不一会儿就睡得香甜。
烟采女的心跳忽然像擂鼓一样咚咚猛响起来。此时,她觉得自己有些疯狂,强忍着恐惧,哆哆嗦嗦地端起小炉上的药罐子,把里面煮着的药慢慢倒到一个盆里。接着,她迅速把藏在袖子里的一包药材拿了出来,倒进了药罐里,又添上了水。
做完这一切,她红着眼眶把药罐子重新放到小炉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