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哪来的蒙古人,人数不少于五六十,翻山越岭躲开所有能好好行车骑马的路,避开梓州境内所有眼线抵达了晋泽城的乌金矿区。
由于矿区的工人大多以麻布裹头,全身炭灰乌黑,彼此之间也只能通过声音辨识,所以随身携带了大量猛火油的蒙古人,假扮工人分散进入山里,将猛火油倾倒在支撑矿洞的木头承重柱上,由于矿下光线黯淡,几乎没有人会发现。
蒙古人非常有条理的进进出出了好几天之后,终于有大裕工人觉得矿中气味刺眼,担心是不是挖到了火井(天然气),作为开发了十数年的矿洞,截止目前并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情况,负责人也不敢怠慢,连忙进行了排查。
排查才刚刚开始,蒙古人假扮的工人便撤离了这里,只留下了最后引燃猛火油的一人,他在矿洞中段用□□击杀了负责检查的老长工,随着老师傅的倒下,他手里的灯火也在地面上摔了个粉碎,沾到明火的猛火油像恶魔的舌头一样舔着矿洞的石壁猛然向外喷射。
从山腹部冲出来的火焰在出洞口的那一刻达到肆无忌惮的高度,气浪将建设在山阴的工棚全部摧毁,一部分没有来得及出矿的工人一眨眼便湮没在火里。
大火烧断了支撑矿洞的梁木柱头,在燃烧了不过两三刻钟之后,矿洞坍塌。
或许是因为鲸的腹部挖掘的空洞太过于庞大,抑或是十几年前晋泽城氏族在周围挖的私矿太多,山体空心太多,导致这一次坍塌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山体下沉。
这一切的真相当然是李千沛在活捉了一个蒙古人后知道的,他们以牺牲一个人的代价对大裕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
李千沛坚持不让杏坪县的禁军支援,晋泽城内原本担有维护难民治安的将士们又有七八成投入了搜救之中,李千沛手里就只有自己带来的三十骑列缺骑,就这三十骑还必须拆成两部分,她和肖机语分了两个最有可能的方向去追,历经三五天的来回拉扯,终于把这帮蒙古人堵在了一处口袋形的山坳里。
双方刚对峙了一天,李千沛大概摸清了里面的人数,实在是不能冲进去正面拼杀,可是这样困着他们……他们很快就能推测出来——困住他们的兵力不够,若大裕真人多势众早就一举歼灭了他们。
可是,如果他们一直不出来……那么就可能是在帮助别人拖延时间。
每多一刻就可能迎来蒙古人殊死一搏的暴冲,每多一刻也可能有更多的蒙古人在做着别的事。
李千沛陷入了一种模棱两可的境地,她不能放任这窝蒙古人在大裕境内横行,却又暂时没有办法。
徐一品隔天也到了山坳的缺口,带着十佳木一起,李千沛一见到他就直摇头,两三句话说不清楚只是一个劲让他回晋泽城去,如果蒙古人决定暴冲谁能保护好他?
“哎哎,你怎么回事,我既然来了,肯定是有办法的。”徐一品说着躲到十佳木背后,后者刚好挡到他的肩上。
十佳木倒是眼力过人,拦着情急的女将军说:“将军莫急,咱们马上就有援兵了。”
“什么?”李千沛更急,手里的鞭子马上就要抽到十佳木脸上了,“我说过的!不能动杏坪县的骑兵!”
“没动没动……”十佳木捂着脸又躲到徐一品身后去,两人默默更换了位置。
“没?成薇来了?”晋泽城离梓州边界起码四五百里,离东北边的丰镇更是超过七百里,哪能这么快就来?
三个人正说着,本就阴郁的天色倏忽更暗了一些,牛毛一样的雨丝开始下落,像刷子一样扫过李千沛的面颊,一眨眼徐一品的头上就蒙了一层银白的雨纱,周围的树木草丛里尽是沙沙之声,女将军心想不妙,这雨要是再大点,视听皆不清楚,山路湿滑,正是蒙古人脱困的好时候。
果然,她努力分辨着雨中的异声,有蹄声。
“你自己滚到山阴去躲着!”暂时顾不上徐一品,李千沛上马走下山脊,去到山坳缺口的低地,这里将是蒙古人冲出来的必经之路,“奚临!”
“将军可有好计策了?”显然奚临也听到了马蹄声。
李千沛刮了刮眉毛上的雨水甩开,盯着山谷里面模糊幽暗的景致,有些无奈地说:“不要正面对抗,放他们出去,我们跟着就行。”
奚临大概觉得憋屈,犹疑了一瞬,还是答到:“是。”
很快列缺骑便从谷口四散开了,借着雨势躲进了山林里。
可是,马蹄声明明越来越明晰,缺口却不见有人出来,李千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是自己估计错了?这拨蒙古人根本不是来拖延时间的?难道他们只是诱饵,想诱使列缺骑进入山坳,现在赶来的是准备从后夹击的同伴?
这场春雨寒意森然,她双手交叉在身前,黄鹤与匕首的刀柄分握两边,墨雨也垂下头不停交换着将前蹄抬起放下。
出现了!突然,谷口出现了第一匹马,宝石匕首的弹性吞口将刀身弹出鞘来,她压低身子死死盯着出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