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娟(1 / 3)

黄奎本来就是梓州生人,在晋泽城却住在他大哥黄晖的宅子里,他素日在杏坪县驻扎的时间多,要不是因为州府现在成了战争后方第一战略要地,他也不会常住回来。

要维护如今城内治安,原本的厢军显然是不够的,黄奎让骑兵轮着回城执勤,黄府门前全是被来来往往马蹄踩实的土块,地面严重不平,墨雨故意深一脚浅一脚的颠李千沛,时不时惹一惹专心避坑的棠梨。

列缺骑全员随着徐一品一齐下马,军师掸了掸宽袍大袖上落的尘土,又抚了抚发髻,这次行军他带了好多在帝京做的新衣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在意仪容。

“我少年时,我爹带着我随袁公来过这里,当时黄晖受莫驹贪墨案牵连发回原籍,回来不久便要娶新妇,袁公专程来为他贺喜。”徐一品看着掉漆的门楣和柱头,忽然有些感怀。

“袁公……”李千沛还是很少把袁珏叫爹,总觉得叫爹不算尊重,“为何非要专程来看一眼?”

徐一品摆摆手,道:“黄晖一个梓州人,跑到南使手下做事,南使被皇帝砍了头,他虽侥幸没参与贪墨之事,却也是灰溜溜回来的,他早年与袁公有少年同袍之谊,袁公一怕他受不了起落,二怕东三州排挤他,所以与我爹轻装走了一趟。”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露出一个笑容,“装虽轻,阵仗不小,还办了大事。”

“怎么说?”

徐一品将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好似扇骨还在手里一样,指了指东北方向的山脉,说:“那里有个产量丰富的乌金矿,代号鲸,晋泽城里几个本地氏族背着朝廷在鲸的矿脉附近挖了不少私矿,导致山体松动矿难频发,袁公未进城时就在山头走了一转,并书面警告了城中氏族一番,结果……”

“结果根本没人理他对吗?”李千沛算算时间,贪墨案爆发时应该已经是神武四十年之后了,地方兵力几乎绝迹,枢密院风头鼎盛,唱衰袁氏的不在少数,袁公当时该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差不多吧,也是面上敷衍两句,并不当真。”

“然后呢?”肖机语在一旁追问。

“然后袁公命令一押骑兵摸黑进城,在几个氏族府上捆了些孩子上山,扔在了各自私矿里,并留下口信说,私矿可以继续开,但每家必须出一个嫡子嫡孙在矿底监工,以此来保证矿洞安全,他会常住在黄晖府上监督此事,预计半年以上。”

李千沛表情复杂,这……这可特别像是自己会做的事。

“第二天晚上我爹带我去了,呃,那里,”他环视了城郭之外几处能看见的山头,“不对,那里,在一个山坡上让我陪一个小兄弟玩,玩到我们都困得睁不开眼的时候,那座山震了震。”

“孩子刚一放到矿里矿就塌了?”李千沛大概猜到怎么回事。

“对啊。塌了矿的某氏族家主带着婆姨们被四五十个脚夫抬着轿子送到矿口上,呼天抢地的嚎,说埋在矿里的是他们几代单传的男孙,香火断了可怎么办啊云云,整个晋泽城都能听到。其余几个氏族知晓了此事,忙天慌地的封了自家矿口,连夜到黄晖府上求见袁公,承诺以后再也不开私矿了。”

一切仿佛才过去十几天,细琢磨已然是十几年。

“和你玩的那个小兄弟呢?你亲自送回去的?好歹几代单传呢。”

“说你什么好?”徐一品咧着嘴笑,“真聪明。”

袁公如何手段也不至于拿一个孩子的性命当筹码,就像希日莫于李千沛一样。

父女俩好似隔着时光做了相似的选择,奇妙的感觉忽然萦绕住李千沛,她露出淡淡的笑意,再看看这座父亲曾到过的旧宅,问:“所以,黄晖前辈现在是隐退了吗?”

徐一品稍显愁容,摇了摇头,说:“其实按道理,我该叫他一声晖伯父,那年他从南方回到故里,又丢官又丧妻,可以说是人生最低迷之时,家里特地挑了个好人家的姑娘来给他填房,我当时还见过新娘子一面……哎,只可惜……袁公既送了厚礼又亲自来访,都没能消解晖伯父心中郁闷,没两三年就病死了。”

骑兵们也发出暗暗的叹息。

“明明是袁公和我爹设计谋救他一命,没成想……哎。”

没成想袁公与徐穰竟比黄晖还先走一步。

如此这般,他如何再继续活着?

“贤弟在门口站着做什么?”黄奎大概听了禀报,亲自来府门前接客,“郡主也一起来了?”李千沛明显在他预想之外。

不过几个月没见,黄将军憔悴了不少,之前在枢密院见他时光泽的黄铜色皮肤变得粗粝,眼神木讷反应迟钝。不过他的出现倒是将忽然笼罩在众人心中的阴云驱散了。

“黄将军这是……?”徐一品翩翩站在他身侧,衣袍缓缓的样子与黄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将军可要保重身体啊。”

黄奎之所以与匡银鹤远隔数千里依然惺惺相惜,大概是因为两人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人,特别是对自己认定的对象,一般嘴上都没有个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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