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上元节没几天了,按常例来说,帝京四个主门在夜间都不再落锁,上元灯节从正月十四开始到十八整整五日。
可是,今夜却全部早早落了锁,甚至不惜切断了一队正在从西门入城的西南客商。
南城,皇城司倾巢出动,在南衙的辅助下开始各个坊逐一排查;北城,北衙逐一去敲门,不一定每一家都要搜查,但是招呼和威吓一定要带到;宫内,殿前司不论马军还是步军,恨不得把每棵树都挖出来看一遍。
津蕤不过换件衣服耽误了时辰,便被拦住不让出宫,最后还是军器监亲自来接走的。
李千沛不过把公主带走一个多时辰,整个帝国心脏都知道今日宫中出了叛逆,到底是什么叛逆,具体做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燕舞坊是南城最大的坊,体量是向荣坊的四倍不止,芷荣不是拘泥于形式的草包,出了将军府便径直向南城去了,在帝京若想藏住一个女人,没有比燕舞坊更合适的地方了。
况且,元日那夜李千沛在燕舞坊给一个女倌人包红包的事他可是一清二楚,那女倌人不仅叫她姑姑,还是寿王的入幕之宾……
于是帝京出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红黑制服的皇城司衙役,紫色轻甲的殿前司马军,还有黑甲玉字骑兵,数以百计的帝国男儿从矗立百年的贞洁牌坊下穿过。
“当初那位含恨投河的烈女若是有灵,现在该在上面笑到打滚吧。”李千沛指了指天空对成薇说。
成薇一脸淡漠,说:“可是她等的那个人不会再来了。”
“呃,这可不像是我们薇会说的话呢。”李千沛一脸不可思议,在她心里一直稍嫌木讷的女指挥使,有朝一日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跟徐伯衡学的?”
“我在山上护卫公主的时候听她聊了许多,我觉得公主看到的世界与我的不一样。”成薇说得认真。
李千沛心里一动,让墨雨往成薇身边靠了靠,压着嗓子说:“你知道芷荣搜将军府找什么吗?我们这么晚了来燕舞坊做什么?”
“燕舞坊……不是来捉徐大人吗?”
“……”看来肖机语没少给成薇普及玉字军的传统,“公主从宫里跑了。”
“啊?”女指挥使一惊,“可是明明……”明明我们离开凤池山的时候,她看上去精神很好啊。
“我今天有入过宫,所以陛下先搜了将军府。”
这件事似乎令成薇更加惊讶,“陛下怀疑将军?!”
“对啊,小皇帝的判断向来准确。”李千沛耸耸肩,对这件事不置可否。
“可是……嗯?不对,准确?真的是将军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不然伯衡大晚上叫你来干嘛?”才刚刚觉得成薇这大半年知情识趣了不少,立刻又变回了木头。
“好……吧……那我们现在是?”
“你刚刚不都说了吗,捉徐伯衡啊。”
“今日伯衡为何这么高兴啊?”
寄南弹完一首小曲子,把琵琶小心斜放在琴架上,看着兴致不错的青衣军师,他拿了根筷子在酒杯里蘸了蘸,就着这一点一滴的酒液润喉,时隔两个多月终于尝到了一点酒味,对他这样的病人,已然是奢侈的享受了。
“我高兴还不好啊?”
“当然好!”寄南坐到他身侧,“玉殷仙师的丹药真管用,赶明我也去求点瘦身的方剂。”
“还瘦身?”徐一品伸手在她下巴上一勾,“现在这样都嫌瘦,可不能再瘦了,我想长都长不起来。”
“伯衡喜欢丰满的?”
“我喜欢健康的。”他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回答寄南,还是在跟自己对话,“当然,健康并且丰满最好,哈哈。”
“哦……”寄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骨节分明,“你还没说今日何事这样高兴呢。”
“等一会你就知道了,今日给你介绍个大人物。”
“东庐王吗?”寄南眨着一双大眼睛,“他可不会来咱们倚风斋……”
这时寄南房间对着小街的窗外传来一阵嘈杂,这种嘈杂与嬉闹有本质区别,不仅伴随着零星的呼喝,还有急促的马蹄和整齐的兵器震动。
一听就知道讨厌的人来了。
“喏,这不是来了吗?”徐一品敛起散开的衣领,抓了把瓜子走到窗边,“你来看。”
寄南走过去,推开一扇窗页,才发现倚风斋和迎波馆之间的小街上站满了穿着红黑制服的人,中间有一位格外健壮的刚好下了马,准备进门。
徐一品把寄南揽在怀里,朝楼下吐了一口瓜子皮。
芷荣猛地抬头,两人眼神立即便撞上了。
“哟,抱歉,伯衡没看见是您呐,以为哪个纨绔家的护院这样嚣张呢,怎么?皇城司办案呢?”他说着,一把扔了瓜子,腾出双手把寄南结结实实揽住,“你看,之前没见过吧,皇城司公事、李晟海的干儿子,芷荣贵人。”他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