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变故来说,那钦这仗打得正是时候。
若没有这样多的横生枝节,明日面圣的时候,兰加志自问是可以直言的,可是……
焦蒿死前亲口说,与李千沛相好的那位男倌人阙蓝,是先帝与一名回鹘女子的孩子,在永兰城也听花饼郎说了这个故事,以及那个传遍北方的歌谣,美婵娟,玉门外,口含丹,角州变……
焦蒿再如何作恶多端也已经人死债消了,所有不清不楚的事件尽可以由他背着,可是关于阙蓝的这条线……该不该说,能不能说,兰加志需要参考目前朝中的格局做出选择。
这不是站队,这是规避风险。
午夜的御史台狱,年初的时候兰加志来过几次,当时轮值看守的人还是夏无疑,除了沈流韬之外没有人知道,是他将浸泡了毒液的信纸传递给夏无疑的。
他隔着厚厚的夹袄摸了摸一直揣在怀里的一封信,又是沈流韬托付给他的,在玉泉城州府那个生死一线的夜晚,在他们跌入地道逃生之前,沈流韬笑着说这封不再是毒药了,更像是绝笔一般,请他回京转交给李千沛。
阴鸷的黑衣指挥使在当时抱着必死的决心,救了他们的命。
眼下是何其相似的一幕,只是这次同样的监房里关的是来自北陆的白音布和,兰加志知道,这个蒙古男人不会在这里羁押太久。
乱糟糟的胡须爬了追云部前任大汗满脸,他神情虽然疲惫姿态却是自若的,在车厢还是在监牢对他来说没有区别。
“鲫鱼,今夜还要再辛苦一下,安排几位弟兄在这里看守大汗。”兰加志语气淡淡的,“给大汗打些清水送点吃食,好歹也是贵客,不要怠慢了。”
肖机语得令,转身去安排骑兵回校场。
“斯槿,你去记档处取一下这几个月朝会记录和人事任免,我要看。”他紧锣密鼓地安排接下来的事宜,“叶笛,你带着三位大人去监院卸车,卸完便在院中休息。”
“今晚不写奏表了吗?”叶笛问。
“一夜也整理不完,等我看完了记档,明日再说。”
叶笛冷峻的脸上出现一丝犹疑。
“有话就说。”
“下官不明白,这四个月朝中发生的任何事会影响此次北巡的奏表吗?为何大人一回来就要看记档?”
兰加志愣了愣,拍了拍叶笛结实的臂膀,心里苦笑不已,真是憨直啊,北境形势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这趟巡检还只是一次内部稽查的差遣吗?焦蒿死了,又有多少双眼睛盯到了巡检组身上?
“北陆开战之后枢密院的战略难道不值得看一看吗?”他挑了个他最不关心的理由,“我们的工作,不也是因为开战终止的吗?”
若不是开战,巡检组在金州的处境该有多尴尬。
叶笛想了想,低头答到:“叶笛短见了,大人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