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是李千沛能够降到最低的姿态。
老子总不能在自己的山上给你跪下吧。
欧阳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答了她的问候。
“玉龙听师侄讲说,这次薛公与欧相慷慨,将凤池山往后二十年的香油钱一并给了。眼下……”她偷瞄一眼欧阳铖的表情,“眼下玉龙那不成器的师侄虚湛,面对数目如此之巨的款项,愁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薛同舟一向以匠人自居,听到关于钱财的一切都只觉得头疼,握着自己那支上签反反复复看了又看。
欧阳铖眉头一皱,虽有疑惑,却还是冷笑一声,说:“我以为凤池山只有你不学无术。”
成薇向前走出半步,被阙蓝拉住,轻轻对她摇了摇头。
“欧相所言确实。玉龙也是如此训责我那不学无术的师侄的,听闻昨日还将捐赠与收益两项当成一项算了,生生算出去岁收入三十万贯这样的混账……”
一个榷场的岁获也不过三十万贯。
她笑了笑,偷瞄着欧阳铖的脸,“今日玉龙上山就是来替虚湛核对账目的,想必算清一个收入支出的也没有那么难。”
欧阳铖拂了拂袖子,转过身去不想多听他胡言乱语,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是,我三司上百位大人的工作确实没那么难。”
“欧相这么说,玉龙就不明白了,那一进一出的有什么难?”
“不难不难,对你李玉龙就是对牛弹琴,你且去帮你的师侄把账做平吧!”
李千沛眉毛一抬,脖子一伸,不服气地说:“欧相非要这么说玉龙就只能请您亲自去看看了,不不不,不行,玉龙斗胆放下一句话,我做的账未见得比欧相做的差!”
“黄口小儿胆大包天。”欧阳铖也有点上脸,瘪着嘴说。
“倚老卖老好为人师。”
“大言不惭,不自度其能否矣。”
薛公听父女年纪的两人相互抬杠心里实在烦得很,虚濯又迟迟不来给他解签,便大声打断两人:“李玉龙,你带欧相去瞧瞧,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哦?薛公也觉得玉龙会输?”李千沛不依不饶。
恰好这时虚濯气喘吁吁地来了,刚一进这配殿,眼里根本看不见任何人,扑通一声跪在李千沛面前,“师叔!无量光无量福无量寿!”
一年多没见,虚濯头发白了一半,非说起来,年纪可比殿中两位家主年纪还要稍长一些。
虚濯这一跪,殿里几个跑来跑去的小道童也跟着齐刷刷地跪下,刹时间,整个殿内都是各种无量福生无上天尊……李千沛扶了扶额,“滚起来,给薛公解签。”
“虚湛在不在地门账房内?”她提高了音调问,眼睛圆圆的瞪着站起身的虚濯。
阙蓝实在没忍住,哼哼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背过脸去捂住了嘴。
“在……吧。”头发花白的虚字辈弟子回答。
“欧相,玉龙讨教,请吧。”李千沛语气里全是不服气,甚至可以说是挑衅,伸手指向配殿后门的出口。
从这里出去就是通往地门的石阶,只需要再走九百二十三级台阶,过了地门就是凤池山的第二层平台。
“哼,是该有人好好教训教训你。”欧阳铖转而对薛同舟说,“烦请薛公向夫人交代一句,铖稍后便回。”
薛同舟眼睛只盯着虚濯,哪管得了他去哪,只是摆摆手敷衍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