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海来得颇为高调,坐着御赐的步辇带着几大车的赏赐,殿前司抽调了一押的骑兵护卫开 道,从御道出来上了北宸大街之后缓缓行至玉龙将军府。
李千沛抱病实在是没有办法出门迎接圣恩,芩姑姑一路弯着腰请这位伺候过三代帝王的内侍踱步进了内院。
他的到来,标志着李千沛和她解散的玉字军依然受王朝恩沐。
寝室里提前摆好了一张宽大的交椅,月牙桌上摆了几样茶果点心,香炉里点了苏合香,一切都在迎接李晟海的到来。
李千沛裹在被褥里艰难起身,勉强行礼:“有劳中贵人了……咳咳。”
“将军不必拘礼。”李晟海声音温柔好听,伸手去扶她,摸到她冰凉的手掌,“呀,素闻玉龙将军体内种有火晶百毒不侵百病不扰,怎么这手这样凉?”
老子看了一整夜的北境堪舆图,眼都没合过,还饿了整一天不就是等着你来嘛……
此时眼里全是血丝的她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捧一碗茶给老宦官,“世上哪有火晶这样的宝物,要是有也是圣上的……玉龙在露水河中了毒箭,伤了根本。”
李晟海抿嘴一笑,接过茶碗。两人互相各有揣摩。
女将军勉强又恭敬地站在内侍官面前,整个身体微微颤抖。“将军莫要站着了,到榻上去吧。”
“中贵人……咳咳,没有旨要宣吗?”
“今日老奴来就是陛下的旨意了,还有什么需要宣的?”李晟海喝了手里的茶,站起来搀扶李千沛坐到榻上。
她把被子披上,手脚也都收进去紧紧裹住。“圣上安好?”
“安好。只是……”老狐狸成精一样的中贵人欲言又止,“只是上次角州之变后,将军没来得及回来面圣,有很多细节陛下很想确认。”
果然还是要说这件事。
“陛下怪玉龙了?”
“怎么会,陛下是希望将军快快好起来,亲自去向他禀报。”
“中贵人不必再叫玉龙将军了,我已经……交了兵权了。”李千沛低头,声音越来越低。
见她这样,李晟海出言安慰道:“朝堂的事老奴不懂,但是陛下对将军您的情谊从来都没有变过啊,将军妄自菲薄,不怕伤了陛下的心?”
“玉龙一个将死之人,怎敢?”
经历过这几句交锋,两人都沉默片刻,李晟海拍了拍座椅扶手,率先开口说:“将军知晓老奴今日要来?”
“并不知晓。”
“那怎么能提前备好了座椅吃食?”
李千沛虚弱一笑,“料想今天肯定会有贵客登门,只是没料到会是中贵人。”
“哦?将军料想是谁?”
李千沛鼻尖一红,答到:“顶天就是派芷欣来打发了,要么……就是大理寺来人绑了。”
李晟海摇头一笑,“怎么这次再见将军,觉得您……完全变了。”
“玉龙之前很跋扈吗?”
他再摇摇头,眼珠子转了转,说:“陛下命老奴带一句话给将军。”
病重的女将军摇晃着坐直了身子,执意要下地跪接,李晟海没有阻止她,眼看着她在榻前摔了一跤,又才单膝跪好抱拳说道:“臣领旨。”
“朕,万望表姐保重身体,早日进宫一叙。北三州与朝内结党复杂、派系成风,氏族据地自骄,边境外患不断,朕深感疲乏无力……”李晟海停顿一下,“朕,只有表姐一个孤臣。”
孤臣……即便是佯病的女将军也微微红了眼眶,“臣,愧对陛下。”
“另外一句,”算是看着李千沛长大的老内侍语重心长地补充,“是老奴僭越问将军一句,袁公若还在世,将军今日该如何跟他交代?”
闭嘴,休提袁公。
李千沛缓缓闭眼运气。“玉龙明白了。”
室内气氛稍微缓和,李晟海转而说:“您这次回来,老奴倒是听到有桩美事,今日早些时候,度支副使徐达荣向陛下为自家公子求亲,求的就是您与他家嫡子的婚事。”
女将军微感惊骇,昨日听兰加志说,朝堂有弹劾她荒淫之事,这样的时候度支副使从三品官职竟然逆流而上求亲,朝内结党之严重可见一斑。
见李千沛这样的表情,老内侍摇头笑笑,“之前见你身边老是跟着个端正的先生,我今日打进门开始就没有见到。”
“徐伯衡是玉龙的幕僚,是……袁公留下的家臣。”
“老奴倒是觉得你们看着登对,只是可惜……他作为幕僚无官无品,如何不让徐先生入朝呢?”
“中贵人,”李千沛忍不住打断他的臆想,“玉龙知道你一番好意是为了消除朝堂上的谣传,玉龙心领了,这乱点鸳鸯谱的事……”
李晟海笑着摆摆手,“老奴多言了。”说着敛襟起身,“陛下赏赐的都是宫中规制的一些用度之物,陛下说将军许久未归,府里起居或许短缺,老奴都是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