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各自收拾好了房间,便一同前往主厅。阙蓝换了衣服,是大关氏提前准备的,也不知道准备了多少尺码,管事目测好他的身形挑了最合适的给他。他许久没穿过新衣了,之前在船上也是徐一品给他找的玉字军制式常服。这身崭新的茶白色交领衫难得他规规矩矩束了腰带,外配了菱花纹鸦青色的对襟。他篦了两三遍头发,抹了一些木樨油,用一根简约形制的青玉簪束起一半。
他刚刚出了房,李千沛在院子里看月亮,她眼波一动,把月亮都装进了黑眼珠里。“苍白了点,倒是几分美人模样了。”她说。
徐一品点头称是,“颇有西子捧心之态啊。”
一路上李千沛一直看着他,他只是低着头抄着手不看她。
“行了行了,当心摔死你。”琼瑛翻了个白眼,走到最前面去了。
徐一品趁这个空档走到女将军身侧,问:“没几天生辰了啊。”
“嗯。”她猜到他会挑时间问起。
“那……准备问个什么?”他问。
她十四岁袁珏被神武皇帝以谋反之名处死,尚在凤池山的她,肝胆欲裂几欲随父亲而去,被文同天师劝解,并答应她每五岁的生辰可问他一个问题。
十五岁生辰她问的是何时可以下山,师父答:皇权更迭之时。第二年神武皇帝崩,孝安皇帝继位,她得以下山。
二十岁问的是什么时候能为袁公昭雪,她并没向任何人透露过答案,徐一品只知道她默默在生辰之日吃了七碗山茶花酥酪。
今年,她二十五岁。
她目光一直落在阙蓝身上,说:“问问师父……为什么我老想摸他。”
“李玉龙!”徐一品抬手要拍她却被她灵巧一个侧身躲开,手腕也被捏住,疼得像是骨裂一样。“粗鲁。”
她转过头看他,目光透出胸有成竹,说:“我早有打算,伯衡一定满意。你今日还是多为自己打算打算吧。”
这话音刚落,已经到了正庭,门口站了个矮胖的青年男子,穿着富贵,只一眼就看出定是东庐王的血脉。徐一品躲到李千沛背后,谁能挡住他呀,他转而躲到阙蓝背后。
“小满哥哥!”李千沛离了几丈远就开始招呼,“伯衡我给你带来了!”
李小满小手一拍,踢着小碎步跑到他们跟前,几年不见愈发有了东庐王圆润的样子,皮肤红润细腻,肩背弧度富态。他往阙蓝背后看徐一品,徐一品就转到李千沛身边,他也转过去,徐一品再躲,他也跟着往一边,两个人把李千沛和阙蓝紧紧撞在一起。小胖子根本不顾他人感受,踮着脚半个身子都要压在阙蓝肩上了,阙蓝站不稳,抓住了李千沛的手。
李千沛顺势一个后撤,把阙蓝也一并拉到身边,那两人才结结实实碰了头。
“伯衡兄怎么躲着我?”小胖子跺了跺脚,撅起小嘴。
徐一品额上见汗,拱手行了个礼,“见过小王爷。”
李小满立刻捧住那拱出来的一双手,拉到胸前,说:“叫小王爷太生分了呀,叫满满。”
满……满……李千沛在旁都听得汗毛倒竖。
徐一品一直给她使眼色,她拉着阙蓝绕开两人走了。
阙蓝的手在广袖下想要抽出来,李千沛紧紧捏着不让。“将军。”他小声唤她,“放手呀。”
“不放。”她扬着头,已经步入厅内。
东庐王和大关氏坐在主位上,大关氏和早到的琼瑛聊了起来,见女将军来了,招呼她入座。小关氏示意她坐到她身边,她拉着阙蓝入座。
东庐王右手边还有他的其余五位子女,李千沛之前都没见过,便一一寒暄过了。东庐王脸上不是很好看,想必躲过了人前的责骂,也没躲过闺房的修理。
东庐王共有四子两女,李小满是嫡出长子,嫡出的还有两子一女,只有一子一女是小关氏庶出。偏偏只有两位县主小姐承袭了女真族高挑的身材,细长眉眼白皮瘦脸,其余的王子们都随了李弦疏那个矮胖敦厚的身形。
这边李小满挽着徐一品进来,对比格外强烈。放到军中,徐一品也算是个子高的了,李小满在他身侧怎么看都像个喜庆的配饰。
徐一品原本想坐到李千沛身边,却被强拉硬拽地跟李小满挨在一起,阙蓝掩嘴笑了笑。徐一品教授他和达达断文识字,也算是半个老师了,平日都是袍袖轻盈,没见过今日这样别扭狼狈。
小关氏看了眼偷笑的阙蓝,便问道:“也没听表侄女介绍,这身边人是哪位啊?”
大关氏也投来了询问的目光,她心里一紧,与琼瑛对视一眼,见她也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这也能难倒我?
“回禀婶母,这位是凤池山修行的道友,师父老人家特别交给我的,是玉龙的活救命符。”张嘴就来。
大关氏眉毛一抬,竟然对阙蓝点了点头,问道:“这位仙师怎么称呼呢?”
她给阙蓝使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