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山南有一个富户,姓林,人们都称他为山南林氏。林老爷世代富裕,家族传承不少,佃户无数,其中有一家姓余的,一直都在他的庄子里工作,为他料理粮食,守护院落。
林老爷比余大爷年长几岁,一直以来都是兄弟相称,并没有因为主仆有别而丝毫苛待余大爷。林老爷后来又陆陆续续收购了更多的良田产业,余大爷作为他的心腹一直贴心照料不敢怠慢。
林老爷那时有了两个儿子,虽然先生悉心教导却都是资质平平。余大爷对两位小主子呵护备至,更加精心地保护整个林家的产业。他曾说,有一日林老爷先去了,他也要好好护住两位小主子,自己如果也走了,自己的子子孙孙都要承他遗志,终身为林家效忠。
那时候余大爷也有了自己的子女,子女们都在林家效力,陪伴两位少爷成长。
原本这是个主仆情深的故事,一直到林老爷年过半百之后遭逢丧妻,又看上了余大爷的最小的妹妹,余三娘。那时候三娘才双十年华,才貌出众,几番求娶想让她做续房,最终如愿得了美人。至此,林老爷成了余大爷的妹夫,两家终于成了亲戚。
又过了几年,余三娘为林老爷诞下一双儿女,老来得子的林老爷对余家更加器重,对余大爷的几名子女也视如己出,两家人似乎要过成一家了。
余三娘本就是聪颖非凡的女子,生下的这个小儿子更是早早显出过人天赋。小儿子五岁时,林大爷病了,他那时已经六十多岁,他感到自己余下日子不多,大儿子二儿子虽然都已经过了三十岁了,可是都没有足够的能力继承家业,他每每想到这里都痛心疾首,更是一病不起。
余大爷身子硬朗,一直伺候他。渐渐地,他感到不安、感到威胁。他担心他走了之后余家人会入主林家,夺他田产消他钱财,更何况还有余三娘这样年轻的当家主母,她终归是姓余的。
林大爷便联合了一些其他的佃户和护卫,想方设法弄死了余大爷家的几个儿子,最后逼死了余大爷。可怜余大爷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白白丢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余三娘知道兄长惨死,一蹶不振,要与林老爷恩断义绝,又念及儿女年幼,只能撑住一口气抚育孩儿。
而余家此时出现一线生机,原来余大爷有一个小女儿余幺妹,出生时因被批命格带佛缘所以送去了庙里抚养,余家灭门的时候她刚刚十四岁。余三娘誓要保住哥哥这唯一的血脉,便当做没有这个侄女,让其在寺庙自求生机。
两年后,林老爷去世了,家主之位给了大少爷,大少爷虽然天资愚钝但温良敦厚,得知余幺妹还在佛寺里,就派人把她接回来,此时的余幺妹已经十六岁了。大少爷把之前余家的权利和产业都交给了余幺妹,希望以此化解上一辈的恩怨,余幺妹虽有记恨,但是明白新家主的心意,也老老实实地继续为林家效忠。相安无事许多年。
结果好景不长,只当了八年家主的大少爷意外去世了,并且没有子嗣,这时,天纵英才的小儿子也长到了十三四岁,可以继任家主之位了,余幺妹为了大局着想,也为了亲姑姑的儿子,毅然支持小儿子做新的家主。
还好二少爷本就无心家族事业,自愿放弃家主之位,一心当个纨绔。
林家有了年轻的家主,他有无双的母亲余三娘,有坚韧的表姐余幺妹,有爹爹留给他的无上财富地位。这个时候,乡间忽然有人传言,大少爷生前在外室留了一名子嗣。如果这个孩子真是大少爷的,那么他才应该继承林家,毕竟这是大房,小儿子只算是续弦所出。
为了维护林家和余家共同的血脉,余幺妹亲自为表弟铲除了那个假冒的孩子。
至此,故事本该要完满结束了,你猜,这位年轻家主之后做了什么?
“对他表姐好呗。”他懒懒地回答。不知何时,跪坐在地上的他已经把头枕到了她腿上,脸贴在她的札甲上,在脸上印出一块一块的甲叶痕迹。
她轻轻抚摸他脸上的红印,无奈地笑了,说:“傻子。”
他有点醉了,支起头问她,“难道不是吗?”
“不是,小儿子跟他爹一样,觉得余幺妹会夺他田产消他钱财,想方设法地剥夺她的权利,把她赶走。”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的感慨和神伤变得有形有质,轻轻飘散在空气中,
“可能终有一日也会杀了她。”
阙蓝眼睛又红了,说:“余幺妹……一个女儿家,真可怜。”不知是不是借着酒劲,他握住了李千沛的手,诚心地问:“她姑姑呢,余三娘不管她儿子吗?”
“余三娘啊……”她也握住他的手,“她被林老爷伤透了心,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变成另一个林老爷,在小儿子当上家主的时候就不在了。”
“她,她死了吗?”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阙蓝再次把头侧放在她另一条腿上,一大颗水珠砸在他的侧脸上,他伸手摸了摸,茫然起身看着流泪的李千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