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先恩顿时暴起,抄起手边的碗碟砸下去。
袁曳不以为意,朗声继续说:“你不仅不配当父亲,更不配当于家的主君。宠爱的妾室吊死在屋里,你不闻不问,反而躲在这里称病不出。呵,于大人,你连男人都算不上。”
“什么?你再说一遍!谁吊死在屋里了?”于先恩双目圆睁,怒火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汹涌而来的惊慌。
于淑慎抢先道出事实。
于先恩重重跌在凳子上,两眼空洞,不住重复着三个字:不可能。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于先恩身上,独独于淑慎,目光一直锁定在垂首不语的叶芜那儿。
叶芜致力于营造菩萨心肠的形象,故这许多年来,善待下人,厚待李姨娘。
即使李姨娘对其冷嘲热讽、恶言相向,她也只是一笑而过。
而今李姨娘猝死,叶芜竟默不作声,以她的性格,该“痛心垂泪”才对。显然,叶芜不正常。
半个时辰后,李姨娘的尸身落地。
于淑慎离得最近,清清楚楚看到李姨娘惨烈的死状:眼球暴出,舌头长伸,面色乌黑,衣衫上染满由于失禁引起的污秽……
汗毛倒立的同时,她不停犯恶心。
袁曳掰过她的身子面对自己,轻轻拥住她,慢慢拍打着她的背。
场面太过骇人,叶芜拽起于淑惠退到远处。
于淑惠娇养着长大,莫说人的尸体,鸡的尸体也没见过。
她弯腰狂吐,同时堕下惊惧的泪水来。
相较起来,叶芜的表现平静多了。
她不吐也不哭,而是极尽母亲的责任,边温言温语安抚于淑惠,边用帕子为于淑惠擦拭泪渍。
袁曳的安慰,使于淑慎稍稍安心,她闷声道:“李姨娘身边的着彩也不知去向,或许找到着彩,就能弄明白李姨娘身亡的前因后果了。”
李姨娘最是贪生怕死,整日求神问佛,去寺庙、道观去得比容婉都勤快。
说她自缢,于淑慎不信。
她的话,戳中了袁曳的心窝。
李姨娘的死,处处透着诡异,冷清的院子、于先恩夫妇冷漠的态度……
“淑慎,此事是于家的家事,你我还是莫要插手为好。”他轻叹道。
李姨娘去得奇怪,可无关袁家,至于真相如何,他没兴趣,更不愿去趟这趟浑水。
于家内务,就由于家来解决吧。
思来想去,于淑慎始终无法忽略方才叶芜反常的举动。
她离开袁曳的怀抱,直视一脸呆滞的于先恩,“父亲,您相信李姨娘会自尽么?”
若当真是叶芜做的手脚,那真相水落石出之日,便是叶芜堕入地狱之时。
叶芜一心二用的本事炉火纯青,她立马闻声过来,唉声叹气道:“事发突然,着实叫人难以置信……可逝者已逝,不信又如何?”
如果叶芜不出来反驳,她尚存有一丝“万一错怪了叶芜”的怀疑,眼下叶芜急不可耐冲上来作秀,她几乎肯定了适才的猜测。
“父亲,我且问您,您信李姨娘会一声不吭寻死吗?”她无视叶芜,开门见山询问于先恩。
叶芜似乎是急了,看了眼于先恩说:“二姑娘,老爷伤心难捱,你就别火上浇油了。李姨娘既已去,让她安安心心上路不好吗?”
哼……安心上路?恐怕是心虚了吧。
场面过于惊悚,仆人匆匆取了白布遮盖住尸体。
于先恩痛心疾首,蹲下身隔着白布轻抚李姨娘的面庞,滚烫的泪珠落下,打湿了素色的布料。
于淑慎也蹲下去,采取“共情”手段激于先恩爆发:“李姨娘陪伴您十几载,一夕之间撒手人寰,抛下您和四妹妹……当真可悲可叹……”
隐忍克制的情绪终于爆发,于先恩趴在李姨娘身边嚎啕大哭,“阿柔,你好狠的心……”
眼看目的即将达到,于淑慎又添了一把柴:“父亲,李姨娘同您情深意笃,想必不是故意离您而去的……”
“二姑娘,此话怎讲?莫非你知晓李姨娘自缢的内情?”叶芜凝眉道。
眸光掠过叶芜时,正巧撞上袁曳无可奈何的目光。
短暂停留过后,她轻描淡写移开视线,定到远处突然埋首的一个小丫鬟身上。
她直勾勾盯着小丫鬟,飞速在脑海里翻找关于这张面孔的记忆。
小丫鬟嘴角长有一个痦子,甚是显眼……
是了是了,这丫头名叫小七,从前也在李姨娘身边伺候,后来因为手脚不干净,被李姨娘打了一顿丢到外头刷洗恭桶。
快两年了都不曾见过,今儿可巧了不是?
迎着众人的注视,她缓缓说:“父亲,着彩乃李姨娘的贴身婢女,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个中蹊跷,想必不用我多言。”
“父亲,事关两条人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