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淑慎猛咳不止,捂着脖子蹲在地上气喘吁吁。
袁曳俯身轻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同时不厌其烦地说:“怨我,怨我,我真该死!”
把她暴露在那个疯女人面前,他真是蠢透了!
稍微缓了缓,于淑慎好多了。
她站起来,坐回座位,无言吃着一口未动的饭菜。
吃饱饭才有力气教训明川。
给脸不要,那便休怪她不客气!
袁曳摸不准她的心思,却不敢直言,于是悄声坐到她身边,为她端茶送饭,极尽体贴。
茶足饭饱之后,于淑慎搪塞袁曳:“你先回去吧,此处离家不远,我想回去看看娘亲。”
袁曳几欲粘着她一块儿去,但都被婉言拒绝了。
她倔强不屈的性子方才领教过,他万不愿再受一次冷落,便口头上答应下来。
自己骑马到街头拐角处悄摸张扬,待她走远,再掉头远远跟在后头。
当然,袁曳的小心思藏得很好,于淑慎没有发现的机会。
她绕到会云楼后门,向守门表明自己的身份及来意,顺手递给守门一吊铜钱。
见到好处,守门痛快极了,不仅放她进来,且告知明川所在的位置。
会云楼的后院,除了大片花草树木以外,还坐落着一间小木房子。
房子四周皆用硕大木板钉死,仅留一道小门通行。
与其说是小门,不如说是狗洞,男子无法进去,甚至生得高壮些的女子也无法入内。
于淑慎个头娇小,刚好能钻进去。
不过,这等抛弃尊严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去吧,把里头的人带出来。”
甫到后院,迎面撞上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男孩穿得破破烂烂,小脸脏兮兮的,怀里抱着一筐脏衣服。
当时她猜测,这孩子应当是会云楼养的小伙计。
而后,小男孩的话证明了她的想法。
小男孩名叫狗蛋儿,自小没了父母,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
会云楼东家抠门,不舍得付底下人工钱,便想出一个缺德办法来:去街头把那些小乞丐骗回来,给会云楼卖力干活。
至于工钱,拿饭钱抵了就行。
小乞丐正值懵懂年纪,瞧着眼前热腾腾的饭菜不假思索上了当。
狗蛋儿告诉她,他来会云楼一个月了,一天只吃一顿饭,每天干活儿到深夜,喊饿、做不动活计就挨打。
她莞尔一笑,解下钱袋在狗蛋儿面前晃一晃,“你待会帮我办一件事,这里头的银子就都归你。怎么样?”
狗蛋儿从前在街边乞讨时,远远见到过那些打扮华贵的贵人们,像现在这般近距离接触贵人,是头一次。
“真的吗?这里面的银子够我吃一顿饱饭的吗?”狗蛋儿定定望着晃动的钱袋,满怀希冀试探道。
“不仅是真的,而且这些银子足够让你接下来的半年都吃得饱饱的。”
“好,我答应您。”
……
听说要爬狗洞将小屋子里面那个疯婆子带出来,狗蛋儿露了怯,与于淑慎讨价还价道:“里面有疯子,会吃人的,您换一件事让我做,行不行……?”
她摇头,“她不吃人,安静得很。”
狗蛋儿也是听人说疯婆子会吃人,没亲眼见过,面对她的温柔话语以及半年能填饱肚子的诱惑,狗蛋儿动摇了。
于淑慎满意一笑,用力搬开堵死小门的石头,将门拉开一条缝,“一会儿你见到她,就说于淑慎在外面等她,她便会出来了。”
狗蛋儿会意,跪下来探头入内。
不出片刻,狗蛋儿露脸了,“人就在后头。”
果然,狗蛋儿刚出来,明川也露头了。
趁明川费力往出爬之际,于淑慎飞速兑现承诺,并警告狗蛋儿:“赶紧走,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回头,也别告诉旁人我今天来过。”
狗蛋儿点头,火速离开现场。
“你的疯病,是装的吧。”她垂眸看向明川,揶揄道。
真疯的人,眼睛里是没有生气的,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娘亲便是如此。
至于明川,举止疯癫,言语混乱,但那双眼却无时不刻散发着精光,藏也藏不住。
骗骗旁人可以,骗她,以明川的本事尚且做不到。
明川静坐于地面,静默片刻,忽而发出声声惨笑。
她是没疯,可也快了,没日没夜面对那些恶心的人,忍受他们的触碰……
一有表现得不好的地方,指头粗细的鞭子立马甩到身上来,抽得皮开肉绽,抽得尊严全无!
“明川,你想杀我,并且差点杀了我。这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