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三刻不就又回来了?”
妇人们:“……”
想想好像也是。
众人这便又开始马不停蹄地收拾庭院、花厅,在宽敞的前庭摆上酒席,新人回来之前,他们要布置好一应的物事。
秦姜这一日就像个木头娃娃似的,先是被开脸梳髻,再坐在轿里,听着外头哄哄闹闹的围观歆羡,接着两三条街后,又被不知是谁扶下了轿,一手被人搀着,另一手却扇还得执着,努力将腰背挺得直一些。
天知道,这凤冠已经压得她脖子根发酸,一整个晌午都纷乱乱、闹哄哄的,也没吃什么东西。到了“夫家”,跨过火盆,又见观礼的客人沸腾喧闹起来,脑袋都被震得嗡嗡直响。
最后,她走在猩红的毡毯上,被喜娘搀到了前庭,在喧天的锣鼓和沸腾的人声中,隔着薄薄的纱扇,见到了那袭绛色喜服的新郎官。
他戴着纱帽,帽插了红花,手中执着玉笏,微微笑着立着,满眼都是盛装的秦姜,巍巍如玉,风流俊雅。
过耳喧嚣,便忽似隔了云霄天外,所有人的笑闹、欢悦,都成了一道道虚影,纱扇中再也没了旁人,只有他。
他就站在前头,只要再向前,她就能走到他的身边。
秦姜忽然感受不到礼衣和冗复和凤冠的沉重了。她端端正正执着却扇,几乎不需要搀扶,心跳如擂鼓,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他。
她只走了几步,苏吴向她而来。
便有人拿了红绿绣缎,心灵手巧的喜娘笑着系了个同心结,一端让新郎用笏挑着,另一端让新妇牵着,引着一对绝好的璧人向正堂而来。
挨得近了,秦姜却也听到了苏吴的心跳。她偷偷瞥了一眼身侧的他,发现他面如绯玉,也正微微看着自己。
“他们也给你擦胭脂了?”她眨眨眼,悄声问。
苏吴的耳根便又红了一层,也压低了声音,“……没有。”
她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儿。
傧相早候在堂上,见了新人,便开始起三跪九叩的仪式来。
两人高堂俱已不在,便面相首座,上了三炷香,再三叩首,傧相便用沉稳威严的声音主持九叩之礼,唱道:“升、拜——”
再三后,由一小童用稚嫩的嗓音读起祝章来。
秦姜一边跟着苏吴跪拜、复立,一边想着那傧相的声音,总觉得端正肃然,仿佛哪儿听过似的。众目睽睽,她实在好奇,便极飞快细微地转头看了一眼。
吓得她同心结的牵巾差点扔了。
那傧相身穿吉服,年过三旬,保养得极为妥当,面容白皙,方正浩然,连交叉在身前的一双手,也是寻常人家学不来的养尊处优。
可不是养尊处优么,那是当今天子啊!
这位被人冒充顶替了九五之位的陛下,今日却堂而皇之出现在了喜堂之上,做了新人的傧相,面上有七分笑意,三分威仪,全然没有皇位都丢了的狼狈或者愤懑。
他看见秦姜吓傻了一样的表情,竟还从容地向她点了点头。
她转过头,却扇下移,向苏吴露出了一双溜圆的乌眸,无声问:是不是你干的?
这样子实在可爱,苏吴有些失笑,又想去揉她的脑袋,碍于正跪拜着,好歹克制了住。
三跪九叩之后,秦姜便被引入后间洞房,前头的热闹,就与她无关了。
新郎则被拉着到院中喝酒。
吹吹打打的笙箫之声,传遍庭院,飞过高墙,热闹与祝福之声,传遍了街坊邻里,让这一带的人们,也似乎沾了不尽的喜气,来来去去,都笑语晏晏,有见过新人的,便道:“那真是一对佳偶,新郎一表人才,新娘子又生得那样美貌,来年准能抱个浓眉大眼的胖小子!”
有人便笑道:“那你怎不去喝杯喜酒!”
“待我忙完了手里活计,必要去喝喜酒的!今儿个任谁去都能讨杯喜酒呢!咱同去?”
“同去同去!”
高墙的角门之外,隔着欢闹,缓缓地走来了一个和尚。他穿着半旧却干净的僧衣,踏了一双崭新的僧鞋,面容苍苍枯瘦,身形也是瞿瘦的,风一吹,便将僧袍鼓动,更显得空空落落。
僧人走到了角门外,那门大敞着,上头贴了吉庆的囍字。他向内张望了一晌,并未见着宾客和新人,只有忙忙活活的下人和来帮忙的街坊。有人瞧见了他,以为是来化缘的,便抓了两把果子递过去,笑道:“和尚,你来得正是时候,本家主人有喜事呢!来,给你的!”
僧人便念了一声,那人也没听清,将果子放到了他的钵盂里,又道:“本家吩咐了,若有人来,都能讨杯酒,和尚,你饮酒不饮?”
“平日是不饮酒的。”僧人道。
那人正要倒酒的手便停了下来。
“……今日这酒,贫僧可饮。”
“嗐,你说话别大喘气!”那人便将一杯喜酒给他。
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