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睫忍不住轻颤。
她的呼吸微微发乱,觉得微酸馥郁之中,又闻到了独属于他的干净而温暖的气息。
一点暖意抚上她的鬓角,她忍不住微睁开眼。
“闭眼。”那声音如同含了温情的玉石,带了些许无奈。
她重新阖上眼。
那只手摩挲着她的鬓角侧脸。虽明知他是在寻找面具的贴缝,但这样狎昵的触摸还是让她没由来地感受到似痒非痒的酥麻。
像极了他捧着她的脸,珍惜地、暧昧地抚摸。
她不禁抿了抿唇角,因他挨得近,生怕被发现神情有一丝异样。
有了胰皂和醋的润泽,很快,那面皮便掀起一层卷边来。
无泯是做[人·皮]面具的高手,从前他给自己贴的那张“寅道人”的脸面,便骗过了北海王府的一干人等,可谓天衣无缝。如今秦姜和苏吴的这两张,更是精细打磨,薄如蝉翼。
如今被一点点撕下来,竟没有让她生出什么违和的感觉。
这脸皮之后还要用,因此得妥善保存,不能有丝毫破损。
她心安理得地接受苏吴的伺候。
在他的动作下,仿佛幻术一般,寡淡乏味的脸面被揭去,一张凤目樱唇的美人玉面呈现出来。
这张脸也许并不是一等一的极致艳丽,但温润白皙,秀韵天成。她一睁眼,这份精致便如池鱼游动起来,鲜活得令人心旌摇荡;她微微弯唇而笑,便是美玉生香,柔雅的风姿非寻常美人可比。
苏吴执着那张面皮,一时惑在她铅华未施而自目秀唇红的笑意中。
秦姜的眸光轻颤了颤。
她察觉这人的眼中似暗升了一缕自己也说不清的汹涌,便止也止不住的心动,停也停不下的羞意。
她的脸慢慢嫣红。
昏黄的烛光,微陈的醋情,她仍是仰着脸,见他俯首望进自己的双眸之中。
“我好看吗?”她轻动了动唇,心中似有一团火,烧得理智悬悬将断。
犹如一张铺开了丝网的美人蛛,她正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地盯着她送上门的猎物,而那猎物尚在挣扎,却逐渐深陷罗网,沉沦之际,却仿佛仍要证明自己的清醒,全然不知他说出的话,将烧断她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
“很美。”
她笑着,心动着,伸出玉白的柔荑,将他拉下神坛,仰唇相接。
很甜。
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她闭着眼微颤,飞蛾扑火一般,对她的猎物,以献祭的姿态,双手缠上他的脖颈。气息交错间,唇齿相依,耳鬓厮磨。
他丢盔弃甲,一时被这甘饴的滋味侵入,不知何时,环住了她窈窕紧致的腰肢。
什么身份,般配,拒绝,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秦姜的唇很柔软,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果断,痴缠呢喃,“我喜欢你,也只喜欢你。如果你没想好,我还可以等。”
她收起了她的罗网,让晕头转向的猎物自甘沉沦。
这一次,感受到了他的犹豫,差一点点,他就会将她拥得更紧,哪怕生涩,哪怕一瞬的鬼迷心窍,至少他会回应。
就差一点点。
他推开了她。
她的眼中蕴着不知是羞情还是失望的水光,波澜滟滟,看得人心都软了。
苏吴良久不能开口。
他果真如同被她甘美的毒液所蛊惑,却在最后关头守住了灵台清明的圣者,将她的手从颈上拉开,胸膛有比平时更甚的起伏,然而那里的一团炙火却逐渐熄灭。
他的耳根还是红的,眼神却已经清明,余热也散尽,摇头拒绝,“不行。”
“不行?”
这算什么文不对题的拒绝?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推开了,秦姜很习惯。
她才不失落。
她盯着他看了半晌,当发现再撬不开一丝裂缝可趁虚而入后,终于死了心。
暧昧的滋味仍有残存,他们之间离得很近。但这滋味如今掺杂了一丝苦涩,和摇曳的烛火一起,逐渐衰败下去。
“我说过,我可以等。”她终于咂摸出了这一点微若尘埃的涩意,到底没忍住,问他:“没人会用‘不行’来拒绝,你在犹豫什么?”
苏吴别开眼。
唇畔尚余软玉温香,他怕掩藏不住心底幽晦的暗潮。
她太聪明。只要她想探究,对方稍露出破绽,便会被看透根底。
“阿姜,待此间事了。”他终究抵不过她的执着,和自己内心的躁动,给了一个看似遥遥无期的模糊答复,“我将一切事都告诉你。到时,你再来决定……”
决定爱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