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市肆商户相继赔本失业,甚至窘迫而死。
而内东门司市买司宦臣主事,更是凭依宫中权势,在下行收买物品时,科索勒逼不说,甚或一再赖帐不还。
更有甚者,部分宗室贵戚,甚或退职居休官员,也与州县官员胥吏里外勾连,擅用时估科配特权,屡次三番地骚扰行铺,肆无忌惮地掠取物产——
发展至此地,与其说是科买,不如直说是掠取,这种‘自愿’变作‘强索’以后,其名称也就从原本的‘和买’,变作了先今的‘科配’。更有百姓就直接以‘科索强配’相称,一见到那些身上带着‘市买牌’的下行科买官吏宦臣,就即奔走相告,急声惊呼道,“索债的阎王又来了,快将好物什收起来——”。
‘收’起来,自然也并不能减少这些‘索债阎王’对他们的搜刮科索,也只是一句‘苦中作乐’的无奈调侃罢了——
这种团行商户按照时估轮流向宫府供纳官物的行为,也就是所谓的‘市肆当行’。其中向宫府供纳,则称‘宫市之行’;向州衙供纳,因其州衙又有‘直厅’之称,因称‘直厅之行’。
而行户向宫府供纳的官物并无定制,只是在宫府‘需要’时,即令团行商户按当时需数,依令行户依其等第高下,轮流进行分摊,并责令在限期内完纳。
自然,这些市买官员并不会挨家挨户去收纳购买所须官物,而是直接去找某行的当旬头,也就是被指定的轮差当行行户的临时头目。
不论这当旬头能不能按这‘需数’收取上来,这市买司官员就只向这当旬头取索。
若是收取不上来,当旬头就只得自己垫付赔纳。
是以,每岁的行户当旬头,最后都以破产破家以为收尾,甚者依因赔付无能而窘迫致死。
而祥符一县,街市货卖熟药的医铺药肆,总皆不过七八家。而这其间名号最为显大,实力最为雄厚者,当要属这百年老字号普济药肆。
唯能与之比附者,就只有私人以‘官号爵位’新即开办的官药肆,清源药肆。
国朝从来禁止市井盈利之家、伎巧贱工,不得私用官号开办门肆,唯独医药铺除外。
而这官号爵位开办的官药肆,不止会蠲除税赋,更可免于科率。
也是为彰以‘广活人民,恩济惠民’之意。是以,官员、士人多皆经营开办药肆,一为积蓄家族实力,二也是博取身后美名。
只这官药肆——清源药肆,其营运发展,就连富民乡绅开办的小门肆都且不如,就更不要说老字号普济药肆了。
究其原因,无非是其间药材方剂,价直恣为高昂,实非普通士庶所能消费得起的。
更者,还且出过几件‘假伪生药,伤害性命。’的告讼案子,这些讼案虽在后来都以‘诬告’作结,却也再无几人愿去清源药肆‘光顾’了。是以,其运作确是困厄艰难。当然,这是他话。
且说祥符县内为大药肆,清源药肆身为官药肆既有蠲免科率之权,轮差当行的就有普济药肆,及其它六家医铺药肆。
只,往年‘需索’之数尚还算合理正常,‘时估’之价虽是低廉,却也还可堪忍受。只若用心经营,总还是能在年末扭亏增盈。是以,并未对他们普济药肆造成至大的影响。
只这年的‘需索’之数,直是去往之年五倍不止,而‘时估’之价,更是只有去往的十分之二三。
如此全不只是贴送赔纳的问题,而是即便倾他们六家之所有,也无可能依数供纳。
身为当时当旬头的普济药肆店主刘浥,因亲身去祥符县衙,找当时的祥符县令韩律请求,能否能将那‘需数’减少一些,哪怕是稍能蠲免一点也好。
抑或是,将那‘时估’提高一些,他再从别的地方想想法子。
至不济者,也能将那‘时限’酌情宽缓几日。
只且十日,他们实在无法如数供纳。
刘浥的百般请求只得了韩律一句,此皆朝廷三司所定,他们只依令行事,并无权关问。
至后,还且因与县令韩律理论时,几句稍显过激的言论,而为韩律以‘詈骂官长’之名,杖却二十,又为衙吏驱赶了出来,并责令其如期完纳,不如即将他拿狱严办。
刘浥也是无法,只得回到家来,尽力去拼凑。
然却集合六家之全力,也只得‘需数’之半。不得已,又再以恣为高昂之价,向京中几处大药行急购得另外半数药材,最后总算堪堪凑齐那‘需数’。又依循往例,再往里添补了二分,以为州县胥吏的‘进奉’,才与同其子刘迁驱车供纳与州衙。
本以为这岁科率,总算就能了结了,却不想在交纳之时,县中胥吏挑拣出的‘次品’,竟远远超过他往里添加的那‘二分’,几乎将其中半数都挑拣了出来——
刘迁看着父亲,无论对他们如何好言恳请,甚至是卑语求乞,那些人都是不管不顾地还要往出挑拣,终是无法忍耐地默声弯下腰去,将地上四散的药材,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