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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台春色(1 / 3)

(一)

汴京外城五丈河之南,清晖桥之东,有一处自然形成的宽阔高台,因附近居民大多为繁姓,因之称其为繁台。繁台之上建有一寺,因其寺落成之日恰逢周世宗诞辰天清节,因之得名为天清寺。本朝开宝七年,太宗下旨重修天清寺,并于内建塔一座,起先名为‘兴慈塔’,后因繁台之故,更名为繁塔。

繁塔共皆九级,高二百余尺,是为帝都造身最高的建筑,极其雄伟壮观。

每至清明时节,繁台之上,春意先发,万木吐翠,桃李争芳,白云碧树,日丽风和,京城居民尽皆挈妇将雏、携食担酒来至繁台,或郊游踏青,或饮酒赋诗,或登楼瞰春,或敬香拜佛——

北宋诗人石曼卿为此盛景赋诗云,“台高地迥出天半,瞭见皇都十里春。”

繁台春色由此而得名。

如此盛景,自然不少慕名而来的人,其中最少不了的,便是每岁进京赶赴春闱的学子士子,鲁惇与曾谔便是其中之二。

与春风得意而欢欣踊跃悠游汴京盛景的其他士子不同,此二人却是来此缓释失意情绪的,只因二人廷试成绩都不太“理想”,其中鲁惇为第四,曾谔为第五。为其他士子来说已然荣极至至的成绩,却非是为时人以“文星”相誉的曾谔所能坦然接受的,好在其性使然,心中即便存有怨望,也并不昭显出来。不似鲁惇,只因耻居其族侄鲁忭,也就是今科探花之下,竟然拒不接受朝廷的进士敕书,还且将其弃之于地,扬言要过二年再试——

二人既是同年,又皆为失意之人,竟是意外相投,很快结为好友。

又因钱袋失窃之故,无力也无意滞留于京的鲁惇就要回浦城老家奉亲读书去了,临走之际便邀了新结识的友人曾氏兄弟与他同游汴京,当先来了这繁台之地。

二人登至繁塔半高处,眺目远瞰着皇都十里春景,只觉满心皆是畅然之意。

朗朗清风将曾谔那身素罗大袖衫吹拂得翩然作响,让本还失意的儒雅之士平添了几分洒脱,衣袂不免吹到鲁惇身上,他下意识拍了几拍身上缯袍,免得其上灰尘污及那材质讲究的华衫,而后目望着塔楼之下的繁花盛景与峥嵘殿宇率性笑道,“时人谓之为汴京八景之首的繁台春色果然名不虚得,元谏这病疾来得可真不是时候,错过了这等盛景。”。

鲁惇口中元谏,便是曾谔之弟曾诤,都是同年的新晋进士,名列第七。

廷试成绩并不能叫他二人满意,其父又听其同僚言讲,吏部正忙于制科重置一事,便让他二人提先预备着。要应制举先得进策论五十首,元谏昨日于院外作那制策,却不想北方不似南方,晨暮温差会那样大,便就感了风寒,声重鼻塞只得于邸店中歇养。

曾谔无声一笑道,“我们总还有机会的”“倒是子厚兄这一去就是两年,此回定得尽兴才是。”。

“自是如此”

繁塔塔身内外满璧着华彩,遍嵌造像砖,一砖一像,造像精美。

曾谔负手举目细观,鲁惇亦驻足看其碑刻,又道,“时人撰修《祥符县志》,将繁台春色、梁园雪霁、金池夜雨、汴水秋声、州桥明月、隋堤烟柳、铁塔行云、相国霜钟并列为汴京八景。”“惇此回便只看这八景之首,之于其它景象,待惇复来京时,再邀元讱兄共游。”。

“谔企足而待”

其后再为鲁惇怂恿着攀至塔巅,从上往下看去,车马人群皆如蝼蚁,大河湖泊皆似污渠,这时才觉其塔高险可怖,高处疾风猎猎作响,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若从此处跌下去——

这念头只在脑中闪过一线,曾谔那脸色唰地就白了。

鲁惇让好友走在内侧,不要朝外朝下看,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下到繁台时,曾谔几如虚脱了一般,两股战战满面虚汗。

鲁惇却是面如常色,见好友逐渐平复,玩笑道,“惇今日得见汴京第九景”。

虽是强作镇定,声色还是有些不稳,向人投去疑问神色。

“文星惧塔”

曾谔勉强作出的笑脸就更勉强了些,“君子故当不立危墙之侧,不涉险地之间。”。

“不临高涉险,何以观得盛景?”

“不近危踏查,何以整旧立新?”

一向高谈雄辩的曾谔这时却是无有心力与他辩扯,挪动还尚酸软着的双足往天清寺方向走去。

(二)

这天清寺虽是建制宏伟雄阔,又有帝王遗风余泽惠及,其间香火供奉却不甚繁盛,只因历朝皇帝也只有在逢凶年饥岁才会来此斋戒祈雨,而在平时其间来往的就只有来此击钟示丧的公卿达官之家眷,不算热闹之余甚或还有些冷清。每年也只有在春夏之交,才借依繁台春景之荫泽,香火才能旺盛一段时日。

二人入寺依例敬香出来,经过偏殿时却闻一句,“二位施主权请留步”。

二人闻声住步,转头看时才道是位老僧。

那老僧年约五十上下,衣色破旧装饰简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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