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言朔这幅样子快有半年了,起初没这么严重,只是有些易怒,容易将自己的情绪带给旁人。
所以即便他听到了明思的传音,也没有立刻回复,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德行,害怕好不容易找到的知己就这么被他吓走了,想等情况好一些找个借口就糊弄过去了,反正明思大大咧咧的,不会想这么多。
可他没想到,这一次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在经过暴怒之后,他渴望通过不寻常的事件来刺激自己,是自己变得更加兴奋,比如说杀戮。
意识到这点后,他果断来了这处住所。此地有他所设的禁制,除了判官寻常鬼差进不来。且此处算是由他的法力构造的,一切景物皆随他的心情而变,只要他不死这处就不会坍塌,自然不怕被他几个法术毁掉。
一切都准备妥当,只要熬过这一阵,他就可以联系那个小丫头,她讲的故事一个比一个有趣,一个比一个精彩,不禁让他觉得这万年自己真是白活了。
阁楼里布着压制阵法,能够吸收他身上的怨气,转化为寻常的灵力再释放出来,只不过这个过程过于漫长,要以百年起步。每次快要撑不住时,他便会借助这个,压去一身狂躁。
只不过怨气被他吸收后就如同自身的一部分,强行从身体中提取出并化去需要忍受相当大的痛苦。
言朔坐在阵法中央,身上不断泛出黑气,皆被吸收去。
整个过程持续了月余,他坐在那一动不动,皮肤苍白似雪,额头青筋直跳,忍受着肌肤剥离般之痛。
幸好明思是个爱说话的,不论是职责他、质问他,只要能听见她的声音,他便知道有个人还在等他的消息。
他没有一次比现在觉得这个过程如此漫长。
最后一丝怨气被吸收走,言朔重重呼出一口气,动了动已经僵住的身体试着站起来。脚刚刚着地,却好像支撑不住任何重量般跪了下去,双膝重重砸在地面上,多亏了及时扶住桌子避免趴在地上,整个人好不狼狈。
打出道传音术,判官很快赶来,扶起已经跪麻了的言朔:“鬼君这次用时颇长,十分棘手吗?”
“算是吧。”
所有的痛苦被他一句话轻飘飘带过,他并不喜欢宣扬这些,就好像没人知道他一人背负了三界的怨气千万年。
言朔就着他的力坐下:“给我讲讲外面怎么样了,早些讲完我好歇着。”
算起来他这次闭关大概两个月有余,这么算的话人间约莫已经过了六十多年,这其中发生的事可不能算少。
判官一一细说着,从冥界收的鬼魂数量多少,赖着不想投胎的,投成人或其他动物的等等,言朔觉得这冥界交给他来管也不是不行。
坐着也有些累,言朔顺势躺在地上,还不忘从旁边扯了个东西垫在脑后:“除了这些呢?人间有没有什么异事?”
“异事倒没有,不过人间又更换了朝代,几十年前出现了一个长生国。”
“长生?”言朔嗤笑,“连我都不保证能够长生,他们是怎么敢的?”
“这就不清楚了,毕竟活人的事我们很少插手。”判官顿了顿,手指不自觉地搓着下巴,“不过最近的鬼魂还挺多的,不知是何原因。”
鬼魂数量无缘无故的增多,可给他忙活坏了,他现在希望鬼君能立刻好起来处理这些事情。
“知道了,辛苦你了,要不然这冥界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言朔闭上眼睛,“再等等吧,大概七天后我就能恢复过来了,你可以休息一阵子,好好放松一下。”
判官大喜,鬼君一向说话算话,这次可得休息个月余,睡上一个好觉。
每次利用阵法消耗一些怨气,言朔整个人就会变得特别平静,无喜无悲,整个人只想这样躺到天荒地老,不去管三界的纷扰。
见他一副享受的样子,判官也不好打扰他休息,说着就要退下。可谁知他刚向后退两步的功夫,言朔突然睁开双眼,背绷地的直直地坐了起来。
“鬼君?”
言朔不答,紫色的眸子逐渐加深变成血红色,再变成猩红色。此时那双猩红色的眸子正死死盯着他,仿佛要将他拆解一般。
“鬼君!醒醒!”无论怎么喊叫都无济于事,判官试着向他注入法力。
法力被他瞬间吸收,言朔有一丝丝的清醒,他感觉无数的怨气正源源不断地注入体内。刚刚剥离怨气的他承受不住这些,才会让怨气一瞬间侵占了神志。他手腕抵在额头上,和那股怨气拼命抵抗着:“快、快走,除非我叫你,否、否则不要进来。”
“那你怎么办?”判官知道形势严峻,他在这也无济于事,但鬼王只靠自己的话很难处理这些怨气。
“别管我,快走!”理智与外力反复拉扯,他快要坚持不住,迷糊间想起了还在等他消息的小丫头。
传音符一直在他怀里,他手指颤抖着拿出来,想对她说他无事,不要担心,也不要寻他。可是心口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