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胜算。
龚佐又一次的沉默彰显着他的态度。
宣幼青不打算再同他周旋试探,径直起身,厚重的粗布覆手,拿起了盆中烧得通红的烙铁。
龚佐被黑布死死勒着眼,只能听到她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还有面颊上忽而扑来的热浪。
他喉头一紧,下颌处针扎一般的炽痛令他生出了满背的冷汗。
漕军不比前线部队,他也不是什么铁骨铮铮的汉子,虚无缥缈的坚持只需一下,便溃破崩塌。
“守备大人既改了主意,那便给你时间想好了再说。”
她转身离开,沿着木梯拾级而上,一把推开了头顶的盖板,看见了面带急色的詹宁。
“什么事?”
二人退出地窖出口所在的房间,詹宁这才开口,面露难色道:“店里来了位醉酒的客人,点了名要吃老板娘你下的面……”
宣幼青不解:“一个醉鬼打发了撵出去便是,非要来寻我不成?”
詹宁有些委屈,嘟囔道:“我是打发他来着,可咱们毕竟开门做生意的,人家没撒泼没闹事的,也不好说给人轰出去。而且我瞧着那个公子,怕是官府的人,上回漕运衙门带走的那个食盒子,好像就是他送回来的……”
上回宣幼青夜行中箭之后,就吩咐面馆里的人留意,再有漕运衙门的人来,要格外谨慎留心些,也难怪詹宁要找她拿主意。
一个时辰以前她在平烟酒楼二里长街外的小巷子截了龚佐,浑水摸鱼送到了这深夜仍然喧嚣的码头边上,藏进了私宅的地窖中。
这私宅是一处不起眼的民房,与面馆虽说仅一墙之隔,可她自认今夜手下不曾有什么破绽,那漕运衙门的人来得实在有些让人不安。
宣幼青戴上木制的覆面,在模糊的铜镜前确认了自己的荆钗布裙并无什么差池,出了私宅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就到了后厨,灌了一通凉水去了嗓子上的药劲儿。
店里有眼尖的客人等着看戏,一眼瞧见了后厨老板娘的身影,扯着破锣嗓子替她唱号:“诶那小哥,可把咱们老板娘给盼来咯!”
宣幼青循声而望,顺着那客人打趣的方向一掀帘子,不由得愣住了。
是他?
宣幼青脚步一顿,思绪回转到不久前觥筹交错那一张酒桌上。
今夜下了桌没闲着的人,原来不止她一个啊。
她两步上前,眼眸微垂,刻意避开陆仕谦夹带两分醉意而显得有些直勾勾的眼神,缓声问道:“客官要吃些什么?”
今夜酒局,陆仕谦迫于应酬勉强赴宴,心下又压着案子的事,席间满桌珍馐都未好好动过几筷子,三两杯辣酒下肚,在席间还不明显,出了平烟酒楼被冷风一吹,胃里便火烧似的难受。
随行的晁年一看自家大人胃上又犯了毛病,念着按从前的法子,要赶紧回家给他熬粥暖暖才行,前头催促马夫的话才递到一半,就被陆仕谦喊住了。
“不用回府,在外头吃碗面便是。”
晁年八面玲珑心,一听便提议道:“大人,这个时候还开着门的,估计也只有码头边上那一片儿的面馆了,就是远了些,大人您看……?”
鱼松面的醇厚与鲜香,似乎被“码头”二字点醒了一般,瞬间有了勾人口欲的形色,陆仕谦眼皮一阖,淡淡嗯了一声:“就去渔家面馆。”
到了渔家面馆,晁年在前头打帘儿进门,捡了张没人的桌子,眼疾手快来来回回擦了两遍,估么着应当还是点鱼松面。
毕竟上回他们大人为了这一口热乎的,还亲自来送了一回食盒呢。
可今夜他们陆大人不知道犯了什么轴,点了名要吃老板娘亲手做的,他好说歹说劝不过来,都替那小哥为难!
他是知道陆仕谦脾性的,打小认死理的人,轴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更别说今夜还喝了酒,若是吃不上这口,能在这儿赖到天明!
到时候传出去了他们理刑司的面子还往哪里搁!
好在那圆脸小哥还算通情达理,经不住他几番劝请,特意跑了一趟把歇下的老板娘请回来了。
晁年陪着等了半晌,听到店里人言语,一抬头瞧见这面馆的老板娘是这么一位温婉利落的年轻姑娘,再回头看了看眼神忽然深邃、身板忽而挺直的自家大人,察觉出了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