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灵觉得自己命真大,被万剑穿身了,竟然还能活下来,但怎么回的相山道观,她倒是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可是,就算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她还能做点什么呢?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修为散尽,就是她的后福吗?
不仅修为散尽,她就连术,连剑,连一根细小的树枝,也无法再练成一套比较完整的剑法。
说得难听一点,她彻底成为了废人。
这让她怎么接受啊,她可是一个从小就站在高处的人,想要学的,就没有学不会的。想要做的,就没有做不成的。想要达到的高处,就没有达不到的。
她曾经这么风光无限的一个人,这么天赋异禀的一个人,到头来,竟然变成了一个废人,这让她这么接受,如何接受?
或许,她也该明白,人要学会接受平庸时的自己。
但在说服自己接受平庸的那段时间里,她实在是太难熬了。
难熬到精神折磨,精神痛苦,最终动过自杀的念头。
那段时间里,她经脉尽断,连一个杯子都提不起来了,有时突然无力倒在院子里,孤立无援,忍不住就地哭泣。
想要下山与人交往,却又想起了少年文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顿然间,她又实在是害怕与人相处,与人长待。
再后来,她就不说话了。
任何事情都憋在心里,实在忍不住了,就抬头,再或者是擦擦自己的眼泪,数着剩下的日子。
其实,她是知道的,在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只想让她继续活下去。
即使她看不见他,但一直都能感知到那人的存在。
唯一的遗憾,就是她从来都不知道,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人,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见过面吗?说过话吗?
就是因为她看不见他,才会不知道,她躺在自己坟上,被万剑穿身的那一晚,他一直都在哭,在抱着她哭。
可他就是什么都做不了。
他有恨,恨为什么自己偏偏就死在了她前面几个时辰,如果他晚死一点,再晚死一点。
那么,他就可以在必要时候庇护她,哪怕自己会为她战死,至少都是心甘情愿的,死而无憾的。
奈何啊,就算他哭着,抱着她,甚至是用全部的身体去挡在那些前来杀她的人面前,都没有用,都没有用。
他见,她是一个人撑着血淋淋的身体离开的,离开前,还伸手摸了摸坟,一脸歉意地说:“实在是对不住了。有生之年,定会来看看你。”
此话一出,直接让公之相哭更惨了。
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待在她身边,想要搀扶她,可每一次,她都能摔下去。
她想要喝水,连杯子都拿不起,而他想要给她拿,却发现自己已经拿不了任何生人的东西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弯下腰,一点一点地凑近杯子,凄惨无助地喝了一小口。
为此,他自责,难过,无奈。
但有一天,见探灵剪了三个不同颜色的小纸人,上面画了一些他看不太懂的符咒,很神奇的是,那些小纸人竟然就出栩栩如生了。
这下子,终于见探灵抹开了久违的笑容,对那些小纸人说:“或许我们见过面,在我还站在高处之时。可现在,我再也无法去到那高处了,但我知道你一直在。”
很久,他说了话:“是的,我一直在。我仰慕你,第一次见你开始,我就仰慕你。”
这是他的真心话。
实不相瞒,探灵发生事故后,探灵很多时候会变得自言自语,问自己这问自己那的。
她最爱自问自答了,那样看起来,还不算太孤单。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每问的每一个问题,公之相都会回答她,很认真地回答她,即使她怎么都听不见。
可偏偏,令他惊讶的是,他今天说的话,被探灵听见了。
他担心,紧张,慌乱,怕探灵问这是谁的声音,为什么突然间就响出来了。
然而,探灵没有问,是笑了,欣闻地笑了。
探灵继续说:“我知道你还很想让我活下去,可我身上中了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药,一旦有求生欲,求生欲越强,我就死得越快。你说啊,这件事是不是很矛盾啊,人没有求生欲会死,人有了求生欲也会死。”
公之相沉默了一下,皱眉了,说:“无论何时,我都希望你能继续活下去。”
探灵一听,也沉默了一下,然后又笑了,说:“活不下去了。人生苦短,想要追求的,最终都失去了。人,也不再是曾经的人了。我也想过要忘掉曾经那个风光无限,天赋异禀的自己,可我实在...它消失得太快了,一夜之间,它就没了。”
也即是这样,探灵的身体越发不好了。
在临死之前,有一天,相山道观来了一个人。
他在外面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