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德殿外,小喜子像是听了个天大的喜讯,龇起两排牙,朝孙司宝这边直奔。
“师父,大好事儿!”
孙司宝嫌他不稳重,眼刀一递很是鄙夷:“天上掉金元宝了?什么事儿?”
“揽月阁的徐姑娘病倒了!”小喜子嘴巴咧到耳后根。
孙司宝一听,喜得直拍大腿:“这可真是天大的喜讯!”点着小喜子半天夸不出一句合适的,掉头就往勤德殿内。
“我得赶紧去跟皇上回禀去!”
一进门先叹了口气,等皇上发问,孙司宝这才苦着脸摇头:“哎,奴才方才听说揽月阁那边的消息,徐姑娘又病了。”
“病了?”李彦沉手中握着徐哀递上来的折子,阔平的眉毛不抬一下,心中只一声冷笑。
这么巧?
她父亲上书让她出宫去安怀的折子昨日才到,今日她就病了?看来是那封催归的家书起了效果。
想起那封信,李彦沉又不免想到太医院张霖。这人好大的胆子,前头勾结徐哀在周冕府上做戏,助徐婉月进宫,自己已然饶了他一次,这回又替徐哀往宫里传信,真当他独坐前朝,对后宫的事一无所知?
眼下张霖已经被关进大理寺,徐婉月既得了徐哀的信,却又好似不愿出宫,她在宫里搞的那些小动作是为了什么?这父女二人究竟怀得是什么样的心思?
李彦沉一时陷入沉思。
孙司宝猜不出皇帝心里的弯弯绕,一门心思只想撺掇皇上去瞧人。至于瞧的是谁,那还不是看皇上的心意。
他这边探头缩脑地,把徐婉月的处境说的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李彦沉也觉是个试探的机会,顺便,还能瞧瞧那人。想到这儿,他抬手将折子扔在案上,站起了身。
孙司宝大喜,扯着嗓子喊一句:“摆驾揽月阁!”
皇上来的当真意料之外。
揽月阁内,徐婉月来不及洗漱,素净的脸上病态绒绒。
她坐在圆墩上,手里抱着暖炉,看皇帝的眼睛在暖阁里巡了一圈,心里好笑,说是来看她的,到底是为了谁,在场的人大约都心知肚明。
只是太不巧了,那人恰好又不在。
孙司宝咦了一声,问道:“陆晚姑娘呢?怎么不见她在这里伺候?”
到底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这一句恐怕是替皇帝问的。
徐婉月不敢含糊,操着一口咳得有些沙哑的声音答道:“陆晚往太医院去了。”
嘿!这个陆晚,正经的一等宫女,不在主子身边好好伺候,偏爱做下等宫女跑腿的活。
孙司宝心里暗骂。抬眼又偷瞧了下皇帝的脸色,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孙司宝这半年伺候下来的心得,皇上脸上越是平静,心里就越不平静。
李彦沉确有些心烦。
这人怎么又不在?故意躲着他吗?
手上扳指转了一圈,他挥散心头的烦闷,掀开细长的眼睑,淡淡地道:“朕今日收到你父亲从安怀递来的折子,问及你的病情,提及年下,想接你与家人团圆。”
徐婉月心中猛然一紧,连带着剧烈咳嗽起来,垂首道:“臣女不孝,劳烦父亲挂怀,让皇上费心了。臣女即刻收拾,明日便可出宫。”
“倒也不急。朕瞧你风寒病急,便在宫中过年,等开了春,天暖了再走吧。”
这话像一道赦免的旨意,叫徐婉月绷紧的神经瞬间松弛,病这一场,总算没叫她白费心机,但面上该装还是要装一装的。
她咳了两声,脸上挂着踌躇:“臣女谢皇上恩旨,只是...父亲那里...”
“无妨,朕自会同你父亲去说。”
李彦沉盯着徐婉月脸上的表情,见她愁态中仿佛裹着一丝死里逃生的侥幸,便又不动声色道:“又或你觉一人独在宫中苦闷,朕也可允你父母进京陪你。”
徐婉月以帕掩唇,好似有些喘不过气,片刻舒缓过来才道:“皇上恕罪。父母年迈,臣女实不忍心。”
这倒奇了,寻常女儿哪有不希望与家人团聚的?看来这徐婉月与徐哀夫妇倒也不似表面那般孝思不匮,舐犊情深。
李彦沉思量片刻,心中有了猜测。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眉宇微沉,陆晚那丫头怎么还没回来?
罢了。
他无奈起身,走出正殿。
院内红绸等人见皇上出来,忙跪地恭送。
忽听嘡啷一声,一只绿底琅彩八角瓶沿着砖缝滚到李彦沉脚边,和田白玉的扳指豁然扣进手心,低垂的眉眼看向脚下那人,他声音冷冷地:“这东西,哪来的?”
孙司宝正眼一瞧,一颗心也提到嗓子眼里。
祖宗哎!这个陆晚胆子大到天上去了,敢把皇上赏的东西送给旁人!
绿芮被吓破了胆子,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支支吾吾地回禀:“回...回皇上的话...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