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1 / 3)

这人上辈子不过是个小小的禁宫守卫,这辈子怎就成护军统领了?

陆晚惊讶之余忽又想起那日她从墙洞里爬出宫被周冕当场捉住的事,心底默默期盼,但愿这人没认出她来,否则她可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那日的狂悖之言。

然而周冕早在人进院时就把她认出来了。当下领了旨谢了恩,又把人请到正厅喝茶。

小喜子忙哈腰笑道:“奴才宫里还有差事,不便多留。这位是皇上身边的陆晚姑姑。皇上昨日问起将军家的宅子修缮近况,劳烦将军差人带姑姑四处逛逛,也好叫咱们回去向皇上回禀。”

说完便打躬作揖,领着一群人走了,只给陆晚留了两个小宫女跟着。

人一走空,陆晚有些局促。她心中担忧呆的久了对方认出她来,遂纳福行礼拜道:“大人若忙不必相陪,遣府上下人带奴婢略看看便好。”

周冕略顿一顿,笑道:“也好。”

然后伸手招来管家陈茂中并几名婢女跟着,自己往后院走了。

陆晚心中长吐了一口气,好笑自己过于担心了。

一行人沿着外院连廊往里,穿过月洞门,迎头撞见一排绿竹,竹身上斑斑点点的,倒不似宫里的碧立亭亭。

“呀!这竹子怎地发霉了?”身后一名小宫女惊道。

话一脱口才觉出不吉利,被陆晚一个眼神吓得噤了声。

陆晚俯身朝陈茂中赔礼道:“宫里的丫头没见识,叫陈管家见笑了。”

陈茂中倒不甚在意,笑着摆手解释道:“这是斑竹,也叫湘妃竹,传说这竹子上的斑点是舜帝潇湘妃子的血泪染就而成。”

陆晚听罢,心中一片怅然,美人垂泪泣血,何其悲凉凄婉,这样的竹子赏起来不觉伤怀嘛?

但她口中说出来的却是另一番奉承的话了。

再往前走,又有假山林立,亭台错落有致。

陈茂中指着最高一处的亭子说道:“那是文心亭,站在亭上可以瞧见后头院子里的碧水湖。陆姑姑可要上去瞧瞧?”

陆晚忙摆手道不必。陈茂中方又引着人往内庭宅院走。

先过一处垂花门,再穿过一片桃林,一回头,人呢?该不是走岔了?

陆晚连忙回身去找。

“陈管家?陈…”她声音不大,像猫叫。

“你这么喊,陈管家纵使长了对顺风耳也听不到。”

陆晚被吓了一跳。

定睛往林子深处去瞧,忙又躬身行礼,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周将军。”

好一幅规矩模样,倒不似那日张牙舞爪。

周冕心中好笑,明知故问道:“姑娘怎到此处了?”

“将军这院子修得精妙,奴婢一时贪看,同陈管家走丢了。打搅将军,还望见谅。”陆晚说罢又是盈盈一礼。

周冕摸了摸鼻梁,抬手笑道:“无妨。我本来也没什么事,不算打扰。”

陆晚不愿和他多待,低垂着脑袋躬身又道:“奴婢瞧着府中各处已经逛得差不多了,这就回宫向皇上复命,先行告辞。”

说罢转身要退,却见周冕上前一步拦住她去路:“姑娘走这么急?难道不该先向在下解释一下那日的事吗?”

陆晚心头一滞,暗道今日怕是走不掉了,却还要垂死挣扎,装傻充愣道:“那日?奴婢与将军今日才第一次见面,不知将军所谓何事?”

周冕听罢朝前再进一步,凝眸瞧着眼前这个胆大妄为的丫头,嗤笑一声:“宫中规矩繁琐,我瞧姑娘方才礼数周全,一言一行都很守宫规,还以为姑娘是个记性好的,看来是在下错了。”

“姑娘既想不起来,我可以帮姑娘好好想想,”他说着,伸手勾起陆晚尖削的下巴,一双明眸叠着烁烁星光,“姑娘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甚至知道我的乳名?姑娘从前与我相熟?”

陆晚心底长长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果然躲也躲不过,嘴上却仍狡辩说:“将军是皇上亲封的护军统领,奴婢自然认得。”

“姑娘当周某没长脑子?”

周冕自觉已经对陆晚十分客气,不想这人非但不领情,反倒一而再再而三地言语戏耍于他,清朗俊秀的脸上不禁有了些愠色,说话的语气也重了三分。

陆晚抬头,正视着周冕的眼。

上一世,她也曾这么看过他。只是那时他眼中常常带着时乖运蹇仕途坎坷的落寞,而现在,这双眼里是平步青云功成业就的自得,以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倨傲。

这目光深深刺痛了陆晚。她意识到他们早已不是那一对隔着宫门相互诉说心事的可怜人了,这一世的周冕已经完成了他上一世的夙愿,功成名就,加官晋爵,成了他理想中的模样。不再是那个请她喝酒,陪她哭,逗她笑的禁城守卫了。

鼓足的勇气又泄尽,到嘴的话又被吞下去。陆晚垂眸,抿起嘴角,好一会儿才又抬起眼说道:“大人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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