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
“可是什么可是,快!”
她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一种狼狈的姿势连滚带爬地走完那一段本就不长的距离,直到踏进房门看见坐在床旁正在喂药的阿母惊愕地看向自己,悬着的那颗心才重重落了地。
“米娜尔,你怎么,你……”
几乎是瞬间,卸力后的她狠狠衰落在地上,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洛印被这般景象吓得差点丢掉手中的碗,好不容易这边的人才醒过来,心里七上八下还没个着落,那边又过来一个像失了魂似的。
“阿父,你吓死我了,”米娜尔被洛印扶到床旁后就开始放声大哭起来,“我以为,我……”
“你以为什么,”库勒王伸出几近苍白的手,略带颤抖地摸了摸怀中之人的头,“我可是你的阿父,哪有那么容易……咳咳……”
“好了好了,你阿父也刚醒,”洛印招呼了一声身旁的人示意将大夫请来后就就近坐在了对侧的床旁,“你又是怎么回事,嘴角怎么还有血迹?”
“无妨,这口血吐出去反而舒服了些,”米娜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后才看向洛印的方向,“对了阿母,我昏睡几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先下去吧,”洛印先是环顾了一圈房内,又不放心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库勒王,“晞娜尔,你留下。”
“阿母。”晞娜尔也靠近到床旁,像是只受到了惊吓的小白兔还没有反应过来。
“具体的原因还在调查之中,现在调查清楚的是,胡图他竟私下与蛮国串通,企图在秋猎我们外出放松警惕时里外夹击,然后……”
“胡图阿叔……”像是被这个名字触到了什么开关,米娜尔的口中也不自觉地重复出这个名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米粒,”库勒王挣扎着换了个更加直起上半身的姿势,“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不一定非要去纠结它的缘由,没错,他是那个看着你们长大的慈祥胡图阿叔,但这也不耽误他成为一个有野心的胡图。”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片面的东西,好?亦或坏?你是拿什么来定义的?”库勒王又轻声叹了口气,“只是你自己的认知,但你要知道,这远远是不够的。”
“我晕倒之前好像又看到了一队人马,后面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是中境,”洛印的眼神似乎又在不自觉间带上了几丝灰色,“程将军告知我们,前几月他们就有差人送信来协商和亲日程一事,可不知为何送信之人竟就莫名失去了踪迹,见迟迟没有回应这才亲自过来差信,没想到一来还正赶上了这事。”
“是啊,还好来的是翊定王程将军,虽带的人马不多,但也力挽狂澜,算是有惊无险。”
“翊定王……”米娜尔像是突然回忆起了什么,“莫非就是那个戴着面具手持红色长刀的人?”
“正是,程将军作为现任驻守边境的翊定王,手持的程家刀便就是其身份的象征。”
“传闻当前皇后所属的程氏一族世代驻守边境,程老祖辈平乱之时给予过蛮荒各国关键的帮助,也是那之后蛮国许下承诺,只要是与中境皇族无血缘关系的程家后代继承为翊定王,且担负起驻守边境的责任,便就不会在明面上对中境有什么大的不利举动。”
“而且神奇的是,传闻程家刀是一把极具灵气的武器,只有它认定的主人滴血于刀身之上才会通体变成暗沉的红色,否则只会是一把钝得不能再钝的黑色废铁。”
“那他又为何要蒙面?”
“哎,”库勒王像是想起了什么令人惋惜的事,“当年程老本生有二女,其中妹妹嫁于自己的得意门生为妻,姐姐便就是中境当朝的皇后,而后二人几乎是同时怀上了孩子,本是件极好的事。”
“后来皇后因摔倒导致早产生于前头,还落下此后不能生育的病根,程老实在不放心她便入宫探望,可谁知在回程路上却意外坠入悬崖之下尸骨无存。”
“偏偏啊偏偏,皇后妹妹的丈夫也在那段时间的一次战事中不幸牺牲,于是她在经受这几件事的刺激后也发生了早产,生下孩子后便性格大变,变得疯疯癫癫起来。”
“于是皇后只有把那小小的侄儿也就是如今的程将军接入皇宫中寄养,直至十二岁再送回边境接任翊定王。但也就是在程将军十二岁继任这年,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之时,被她亲手用烧开之水泼向脸上,此后便再没有人见过他取下面具的样子。”
“也是可怜之人,”洛印又低头看了眼身旁的两个女孩,“可他如今一来,也就意味着不会一个人回去。”
房内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安静下来,空气也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我,懂了。”
米娜尔能感受到手被握得更紧了些,可仿佛却失去了回握的勇气,只是微微低下头,在嘴角扯出一个牵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