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梵开口道,“不如我们每人写下一个关键词,然后抓阄。抓到的人和写下的人都谈一谈自己通过关键词能联想到的自身经历。”
她说完,其他嘉宾都微微点头。
这个方向是对的,他们这些人适合谈话。冷梵自己也知道这种方式有些模式化,太有秩序了。大家本来就不熟悉,如果放不开就聊不出来什么。不过大家都很清楚自己是在录节目,不是朋友聚会,不能不说话干坐着,
“好提议,我再加一点环节。抓到关键词之后,再选一个人来说。抽到自己的就2个人说,不过这个概率比较小。每个词3个人分享,一共就来3轮,如果有的关键词没被抽到就留点遗憾。”尹桐说。
“好!”林泽聿趁大家讨论时,自己吃了点东西,还闷头喝了点酒,此时他脸上贴着几块白色的药膏,情绪高涨,“就按你们说的来。”
大家写好关键词,混在一起,然后都没了动作。
“我先来!”林泽聿说着从纸堆中抽出一张,一字一字地念叨,“一件你最想忘却的事情。最想忘的?”林泽聿皱着脸重复了一遍。
冷梵的手指微收,这一张是她写的。
林泽聿微微摸着下巴,这个动作让他恢复了一些他在荧屏上经常出现的高知男性形象,整个人看起来充满精英气质,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始谈金融谈法律。
“我最想忘记的还是上高中时,有一次我的水壶拿错了,把我小侄女的奶瓶装包里拎去学校。当时书箱里还有前一天买的饮料,水壶一天也没拿出来。放学后跟一帮同学一块儿踢球,旁边还有打篮球、打羽毛球的。中场休息我喝水时,踢足球这帮同学简直要笑翻了,最后搞得整个操场都知道了,给他们笑的啊。”林泽聿咬牙切齿地说。
现场的嘉宾们笑得直拍手,专职霸总的奶瓶少年时代,反差感拉满,而且这段经历是真实发生的,又是本人亲自说出口的,到时候他的粉丝可能会剪辑出各个版本。
林泽聿爆了个“猛料”,开了个好头。
“行了,你们别光看我了,我还能指定一个人是吧?呃,恒川吧,你来。”林泽聿把纸条塞进陆恒川手中。
在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冷梵攥紧了拳头。
她写下这个问题时,眼前浮现的全都是那年陆恒川把她拉下那辆越野车时的决绝。
如果问她最想忘却的事,就是那年在贡嘎山的最后一天。
这样想着,就这样写了出来。
但她此时看到陆恒川展开纸条,看着上面自己工整的字迹,不知为什么一颗心砰砰跳了起来。
陆恒川垂目看着纸条,似在琢磨着拒绝,又似在思考答案。他波澜不惊的面孔上,看不出情绪。
如果冷梵不是身在其中,就能出陆恒川的状态亦很反常——他沉默得稍微有些久了。
尹桐趁此机会补充道:“聿哥说得有意思,但这事太久远了。我们还是说近一点的事情,不过也不非要是这两天,就5年以内吧。”
大家一致同意。
片刻后,陆恒川终于开口道:“我最想忘却的事,应该是2年前在贡嘎山。”
冷梵霎那间屏住了呼吸。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或者在意什么。
陆恒川当初的做法以及今天作为“陌生人”的态度,足以表达他的意思了。
“那时有个自然摄影比赛在贡嘎举行,这个比赛以交流为主,大家组织也会一起拍摄。我跟随几位拍摄野生动物的摄影师一起去自然保护区拍摄科研材料,遇到了一只雪豹捕食毛冠鹿,有两只鹿落了单。”陆恒川娓娓道来。
一时间,大家都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地听他讲。
“雪豹围着它们打转,其中体型较大的公鹿挡在另一只小母鹿后侧,护着它向前跑,但它们实在甩不掉雪豹。公鹿低声叫起来,用嘴拱母鹿的身体,让它快跑。小母鹿不肯先跑,公鹿着急地大叫,然后转头朝雪豹冲了过去。雪豹一口咬住了公鹿的腿。”陆恒川最后一句的声音依旧断得干净利落,让其他人微微一凌,仿佛听到了公鹿血肉撕裂的声音。
“得到了猎物的雪豹不小追赶小母鹿。小母鹿回头望着公鹿,公鹿也望着它。小母鹿低低地哀鸣,公鹿却还在用叫声驱赶它。公鹿的眼睛中流露出难以割舍的留恋,但它只希望小母鹿能跑得越远越好。”陆恒川顿了顿说,“我最想忘记的就是两只鹿分别时的眼神。”
自“贡嘎”二字自他口中说出时,冷梵无意识地握紧拳,此时她手心留下一排深红色的指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