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阿凛今日便命人给秦四姑娘收拾一间屋子,待为师为他父亲写信。”
“是。”
秦玉箫盯着谢凛笔直的背影,这辈子,她找到还未入京的谢凛,就是想要弄明白他上辈子利用自己的目的,她在来的路上曾扪心自问,想杀他吗?当然想过,可是回想来,他也没对自己造成实质性伤害,若不是上辈子他找到自己,自己恐怕两辈子都蒙在鼓里。
不是想要监视她吗?现在她自己送上门来了。
利用一下他未来的地位和权力,何乐而不为呢?
秦玉箫只顾着低头想自己的上辈子那些事,没有注意到领路的脚步已经消失了,猝不及防地撞在了谢凛刚刚转过来的胸膛上。
她一抬头,就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谢凛虚扶了她一把,出于礼节后退一步,忽然,他一个趔趄。
“谢公子?”
“无妨,只是有些头晕。”
谢凛皱着眉睁开双眼,面前这张脸上写着担忧和询问,奇怪,为何会有那种感觉?
方才,沿山崖边一路上来,看到她时,那张脸虽带了些许阴郁,不似平常小姑娘眼里带了光,取而代之的则是敛起眉眼,看见自己时,秦玉箫脸上没有丝毫惊讶。自己却感觉那张脸似曾相识,后来知道她是永平侯府四小姐,便认定从前必定没有见过。
“那公子,我们便进去吧。”
“好。”
二人并肩而行,这间屋子很新,像是刚刚翻修过的。
“四姑娘,这里没有女儿家的东西,翌日我带你下山置办,如何?”
“好,麻烦谢公子了。”
今夜的广陵又下了一场雨,出门在外,到底是没有家中暖和。
秦玉箫独自一人站在窗边,听着雨声渐渐小了,然后不知从何处传来笛声,这笛声有些耳熟,前期悠扬,而后变得哀婉凄厉,犹如子规鸟的啼叫。
她提了一盏灯,没有顾得上挽起长发便披上衣裳走出房门去,木门吱呀一声关上,不远处有几棵比银杏高大的树。
那树干上坐了一个人,似乎是发现自己了,身形一顿,继续吹笛。
秦玉箫没有出声,而是在屋外站了许久后,将那盏灯放在离树的不远处,然后转身走进屋内熄了灯。
伴着笛声入睡,她梦到了前世,她自焚后,化作冤魂带走了皇帝,后来,她消散之时,翊坤宫方向传来了凄婉的笛声。
像,实在是太像了。
这一夜没有安神香助眠,她辗转反侧了好久,翌日很早便起身。
“蓝田,帮本宫更衣。”
她眯着眼坐起身,白色的里衣松松垮垮地虚掩着,露着白皙的肩头。许是刚起床的原因,秀美的下巴上压出了些印子,睫毛微卷。
手搭在半空中无人接,秦玉箫才反应过来,慵懒地睁开眼,将手不着声色地收回来握了握,“呵……”
打开门时,从西边传来敲钟的声音。秦玉箫捡起门前用小石子压住的纸条,她前世没有见过谢凛的字,再说,蒙着眼睛也看不请。然而这张纸条上的字迹铿锵有力,飘逸且凌厉。
她团成了一个小纸团紧握在手中,幸亏前世见过他的真面目,否则,还真无法相信一个没有什么棱角的人会写出如此凌厉的字,像一把剑,也像他自己。
“谢公子。”
秦玉箫依照纸条上所循着昨天的记忆到达院外的小亭子时,谢凛正坐着擦他的剑,神情很专注,谁知道那把剑下一步会架在谁脖子上呢?
“叫我谢千鹤吧,谢凛,字千鹤。”谢凛将那把长剑赤裸裸地就那么摆在石桌上,秦玉箫甚至能从光滑的剑面看到自己的容颜。
按理说,男子在弱冠之年时,会由家中有威望的长辈或者请来的师父取字,谢凛年纪显然还不够。
“好,这把剑……这是把好剑。”秦玉箫见谢凛一句正事不提,自顾自的找起了话题,显然,她不是特别会找话题,毕竟上辈子她躲在暗处,当的就是一把暗箭。
“它叫碎玉,师父今年初春赠予我的,箫师妹要试试吗?”
秦玉箫到底是个女子,就算从前接过她大哥的几把剑,却都没这把握上去手感这么好。
她细细打量着,剑柄上果然刻着“碎玉”二字,秦玉箫想起昨日山崖边上谢凛手持这把剑直指自己的场景,再看此时的谢凛,正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撑在石桌上托着下巴,看着自己,那双含情的眼睛微微眯着。
有点像……欣赏着自己的猎物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却不自知的毒蛇,怜悯,戏谑,阴狠。
如果没有上一世,如果她不刻意去看,绝对会将他这副温柔的含情模样视作平常。
“谢千鹤,别动。”秦玉箫刻意颤颤巍巍地端着剑,神情专注,小心翼翼地靠近谢凛的肩头。
谢凛目光顺着那把剑,一直盯着他靠近自己的肩头,他还是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