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宙斯没听见她像别人一样兴奋,还抬起头来,左手下那个脑袋擦过她掌心,酥酥麻麻一片:“怎么了?这里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精彩吗?”说来还有点遗憾,他还是第一次捧着一个姑娘坐到自己肩头,黛玉消瘦,轻得像是一只鸟。
“我亲爱的小鸟,如果你不想看了,可以寻找下一个目标。”
话是这么说,他可完全没打算把黛玉放下,哪怕黛玉对这样的高度实在是有点惶恐:“快放我下来罢,这边没甚么好看的!”
宙斯走动之间,黛玉左手更紧,几乎是贴着宙斯的发丝,那一手顺滑而干燥,叫她忍不住多碰了两把。
身下那人突然不走了,右手扶住她的腰,左手却抓住她左手,然后叹口气:“不要淘气了,亲爱的。”
“……大人何不将我放下,岂非一劳永逸?”
宙斯哼一声,没管她,只是一直拉着,那只手就像是长她身上那样,时刻摩挲着,怎么也不肯放开。
林黛玉原本还在紧张着周围,突然发现无人往这边看过来,才开始打量着街道上这些人。
见他们当真是一眼都没看过来,黛玉才惊觉自己似乎是被耍弄了,才气恼:“你怎的不早些告诉我!”
见骗不到她,宙斯才摸摸鼻子,却也不道歉,只是将她放下来,再扭扭脖子,又是那个骄傲的帝王。
黛玉走了两步之后突然不再往前,回过头来看着他,看他哪怕已经改变自己外貌和体型,却仍然十分壮硕而高大,心想,如果这是个干干净净的男人,她会不会真的心动呢?
但可惜的是,这个男人一看就流连于风尘,比起家里那几个不成器的哥哥也没强到哪里去。
“烂黄瓜刷漆,倒还有个人样……”她想。
宙斯注意到黛玉的目光,他停下脚步来,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情况下仍然笑道:“这可是在大街上,女孩,你若是这样看着我,我会担心你要对我做什么。”
此刻人来人往,宙斯明明已经让所有人都见不到他们,却仍然顺着她的心意改变自己的外貌。
眸和发都染成黑色的男人沾染着东方韵味,但举手投足间依旧自成一派风流,他对自己向来拥有无端却又无理的自信,好像世间没有甚么能打败他的人或事。
黛玉手里攥着那一袋子财宝,心下只能暗暗说着抱歉,而后便抬起头来:“大人今夜可有事?”
“你是在邀请我吗?我乐意至极。”
黛玉低垂着头,她听见自己声音细细,而后对他说:“今夜城中有花灯,似乎是春日宴,届时邀请大人前来一探。”
宙斯突然就不说话,他看着林黛玉,一直看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去自己心里那些奇怪又不安的预感,说:“好的,我接受这位小姐的邀请。”
——
晚间花灯如昼,城中难得没有了宵禁,几乎是所有百姓都跑出来凑个热闹,但黛玉不一样,她甚至连裙子都顾不上提着,戴上一个兔子面具就往人群反方向躲藏。
晚上有戴着假面的活动,以至于他们没再掩饰自己。
她头一次做这样堪称偷盗的事情,现下心里仍然砰砰直跳,可是不敢停住,生怕只要哪一步慢下来,她这辈子也许就只能困在这么个脏男人身边当作金丝雀。
大街上那声“小鸟儿”她可不是未曾听见,但黛玉即便骄傲也总是聪慧,不至于去硬碰硬一场,只能怀着点抱歉,带着些金银再离开。
大街上人潮如织,黛玉在许多店铺附近躲躲藏藏,慢慢移动,但她仍然能见到最高的那处建筑,便清楚自己仍然在什么方向。
那个高楼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在葬花之外没被看见的许多角落,她都是独自一人跑上跑下。
对黛玉而言,她的世界永远是方方正正——规矩、遭遇、骄傲,书本、床头、药袋。
那些有棱有角又含着边界的一切叫黛玉生活得遍体鳞伤又十分累,她谨小慎微又不肯低于旁人,外界和自己都让她疲累,现下她只想逃。
逃到哪个荷包里去也好,求求了,便让她自由一场吧。
“哎呀!”
她低头走得太急,撞到一个年轻妇人,原本想要道歉时,那位夫人心间却露出来半截绳子,再往下看,又是一点隐隐约约的金。
黛玉几乎是马上停下脚步,但又马上要往后离开,却被那人丫鬟扯住袖子,怎么也跑不掉。
“你这人好生无礼,撞着我家夫人也不道个歉,竟然就想跑?”
倒是宝钗见到她一身衣冠服饰都不似俗物,至少在贾府中,这都不算什么常见的,便拉住自家丫鬟,叱责两句,就笑着看向黛玉:“原是我不好,不慎冲撞着小姐,还请见谅。”
黛玉还想要往后退,她想赶紧逃,却猛然撞上一个熟悉的胸膛,刹那间,她浑身血液都冰凉。
那人像是当时在柳树下一样,悄悄往下拉住她的手,连一个眼神都没递给前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