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在远处渐渐隐没,晚风吹着枝叶沙沙作响,春和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站在路边。
时不时有奔急的轿车呼啸而过,春和抬头看着远处暮色四合的晚景,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突然感觉到很迷茫。
四周空荡一片,世界如此安静,而她却根本不知道能去哪里。
她静静的站着,抬头望天一动不动,像是一座风化已久的雕塑。直到晚霞彻底落下,直到黑幕遮挡天际,耳边才隐约响起了由远及近的汽车轰鸣声。
一辆出租车突然停在了春和面前。
前照灯的光线刺得她眼睛酸痛,左侧的前车窗被摇下露出了车内司机大叔的脸。
“姑娘,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是打不到车吗?你要去哪里我载你去,刚好今天最后一趟了。”
“……我不知道。”
“什么?”
司机大叔的表情有些疑惑,他探出头看了春和一眼,然后视线转移到春和的身后,在那里不远处隐约写着葬仪几个字,他稍微想了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心中有些唏嘘,司机大叔叹了口气,声音放缓到道,“那就回家吧。”
“不知道去哪里,那就回家吧。”
家?
春和张了张嘴,那张空白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愣怔的表情。
她沉默的站着没有回答,司机大叔也没有催促,一人一车都安静的停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春和终于发出了声音。
“回家吧。”她说。
因为她本来就是要回家的啊。
如今的东京夜晚远比以往要安静得多,但就普通人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司机大叔边开着车边将广播调到午夜电台,轻柔舒缓的轻音乐飘荡在车厢内。
春和将头轻轻的靠在车窗上,窗外急速划过的霓虹在放空的视野里形成一片斑驳的光影,她双手环前紧紧的抱着黑色的背包,像是抱住了自己的全部。
半个小时后,在这个浮光的暮夜里,春和终于回到那个最初一直想要回去的地方。
此刻时钟的秒针刚好转过8点,不同于东京的沉寂,横滨依旧是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春和走上四楼,隔壁邻居家的门缝还透出微光,没有声张,她动作轻柔的将指纹锁解开然后进屋关门。
屋内一片昏暗,只有朦胧的月色在透过稀薄的云层一点一点爬过窗沿撒进室内。春和站在熟悉的地方,看着熟悉的家具摆件,那颗悸动不安的心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她默默的看着,然后抱着那个黑色背包,从入户到客厅再到厨房,安静的走在这个已经走过成百上千次的地方,就这样循环往复的走了六遍,最后才将背包放在桌上,走向了那间被紧紧关闭的属于她的房间。
房间依旧干净整洁,春和打开灯坐在书桌前,从抽屉拿出了一本笔记本和一只水笔,没有任何思考的必要,她挥笔在空白的纸上开始书写起来。
停歇的大脑在此刻疯狂运转,春和面无表情的挥动着笔,将第一周目到现在的第五周目,从事件的起因,经过和结果,各项细节全部都记录在纸上。
这是她整整耗费了五个周目才获得的情报,是她经历了四次死亡,亲手为父母送葬后,才得到的如此来之不易的信息。
她不相信都到这样了还会失败。
她不相信。
一滴晶莹的水珠突然掉落在布满笔记的纸面,溅起了细小的水花。
不过几秒液体就逐渐渗透进纸内,将墨色的字迹晕染出斑驳的纹路。
春和愣了愣,立刻用衣袖去擦拭这片水迹,但掉落的水珠越来越多,像是突然在这片纸面上下起了暴雨,连擦拭的衣袖都被渐渐浸透染湿。
好端端的室内怎么会下雨呢?
春和抬起头看向房顶,白灼灯在眼前晃出交叠的光晕,她眨着眼睛,忽然,脸颊处感觉到有一股湿意划过,然后慢慢隐没在发丝中激起一阵寒颤。
她下意识的抬起手去擦拭,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完,不断有液体从眼睛里渗出,划过鼻梁经过唇瓣,然后从口中尝到了一片带着苦涩的咸味。
眼泪?
直到这一刻,春和才反应过来,她哭了。
一股无力的绞痛感顿时蔓延至全身,她伸手紧紧按着心脏痛苦的弯腰下。
春和意识到,那份被压抑了许久的痛苦终于还是降临在了她身上。
汹涌的泪意再也无法克制,在这个如此寂静的夜晚,她无声的,歇斯底里的痛哭了起来。
所有的不甘,怨恨和费解好像在此刻终于得到了宣泄。
她终于可以放纵自己喊出那句自五条悟被封印后就压抑在心底的话。
难道是我还不够努力吗?
她无声的问着,对着这个空荡的房间,声泪俱下的质问着。
即使她知道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她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