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总裁层厚厚的吸音地毯,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杜兴修正瘫坐在大班椅里,一脸坏笑跟谁打电话,冷不丁看到她,整个人都呆了。
“茜茜?”他惊愕。
随即一手捂着电话,压低声音说:“晚点打给你啊!……好了好了,待会儿再说!”
一脸不自然地挂断,又从头到脚打量了赵茜茜两遍,才似笑非笑道:“怎么想到舅舅工作的地方来了?”
赵茜茜微笑,说:“我也是来聊工作啊。”
杜兴修眼神试探,说:“哦……是指,续约‘繁星’?”
赵茜茜:“纠正一下,是聊工作的一部分——我的工资。”
杜兴修马上就明白了,噗地笑出声:“工资?”
赵茜茜懒得跟他转弯抹角周旋,肯定道:“作为‘清源’和裴家利益交换的桥梁,2万的月薪——抵得上您从这层关系里,每分钟的净获利吗?”
杜兴修怔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点头说:“原来你是这么看的!有意思,哈哈,也很有商业头脑!”
笑完,他声音放轻,听来亲热,像在表达长辈的关心:“怎么,裴大公子没给够家用啊?这仨瓜俩枣的,还来找舅舅要?”
赵茜茜根本不回应他这波探底加甩锅的酸话。
她等了两秒,语气更坚定:“工资,舅舅。”
杜家人从上辈子起,就用施舍的口吻说这每月的零花钱,是杜家馈赠给她的;现在赵茜茜说它是“工资”,把他们为自己裱糊的圣人光环一下子按灭。
杜兴修眼里出现了撮压不住的恼火。
他还在笑着,但同时,他眼中,一线赵茜茜几乎从没见过的锐利和凶狠,却如针尖般划刺而过。
赵茜茜:……?
说是“几乎”,因为她好像又有一点印象。
似乎是……在她上辈子死前,他在她的病床边看着她,眼中也爆发过这种眼神。
但那时,赵茜茜视野不清,又挂得太快,主观上没看得太清楚。
眼下,杜兴修一双精明的眼珠子转了转,恢复商人惯常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就好像那是赵茜茜的错觉。
杜兴修还在笑:“茜茜啊……我知道,舅舅给你的这个小小的惩罚,可能让你不高兴。但你这么界定舅舅舅妈给你的爱,很伤人心?嗯?”
他抬手,好像要来拍赵茜茜的脸。
是看似亲昵,实则警告、侮辱的老戏码。
赵茜茜往后一撤,他的手就停在了空中,笑意更浓,就像个脾气巨好的长辈,对晚辈宠爱无度。晚辈明明对他充满了戒备敌意,他却完全不放在心上。
杜兴修的手在空中搓了搓,收回去,脸却朝她怼近,笑道:“茜茜呀,你生气,舅舅能理解!但你从小到大,舅舅怎么教你的?人要懂得感恩,这个世界不欠任何人!一个有教养的孩子,无缘无故朝爱的人乱发脾气,那不就跟个白眼狼一样,畜生都不如?”
他一句话里要素过多,赵茜茜心里本不为所动。
但在听他反复强调“爱”后,忽然,她以自己都不能理解的心情,对这个她曾相信了一辈子的男人问:“舅舅,如果我死了,你会参加我的葬礼吗?”
似乎完全没料到她会问出这么个问题。
但这个问题,却瞬间,从杜兴修的眼中,激发出一簇难以遮掩的笑意。
但他马上就大大方方大笑出声,仿佛最初那个笑容不是窃喜,而是本就属于他随后这个大笑的一环。
而眼下这个大笑,是他能解释的。
他说:“我的天,你的小脑瓜在想些什么呀!”
他两只手按到赵茜茜的肩,说:“别再说这些小孩子的傻话,你都多大了!啊!”
就是说,不会。
赵茜茜也不知为什么,明明心无波动,却“啪”地一颗眼泪滑出去。
杜兴修眼神一跳。
从小到大,赵茜茜极少哭。因为真诚的哭,是一种心绪表达,只在确信它能被重视的情况下,才会出现。
它一定程度上,也说明了一个人的弱点。好比把颈动脉暴露到对方面前。
赵茜茜没有觉得太心痛,杜兴修却意外自己抓到了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他虽认为老婆和女儿都高看了赵茜茜,但他一有机会,也会把这丫头琢磨上几分钟。
她复杂了?还是他想多了?
他轻敌了?还是高看了?
到这时,亲耳听到她傻乎乎问出这么个问题,又亲眼看到她为那么个不着调的想法,就在他面前失神落泪……
所以,还在。
她在两岁时,还没来得及跟她的生母剪断、就糊里糊涂被牵引到他身上的脐带,还牢牢连在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