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躁的情绪被理智压下,林宜安无力地松开手,看着宋时一下子没了脾气,有些沙哑的声音闷闷地响起。
“现在给我送到公主府,就够了。”
林宜安相信宋时愿意说出这句话,是打心底里想帮忙的,但现在的宋时,林宜安又怎么会不了解他处境的困难呢。
家世显赫,朝中却没有父兄叔伯。皇妃姐姐,后宫更是无权插手前朝事物。或是什么圣上恩宠和有意栽培呢?当下的宋时哪里能承担起未来的权力。
姐弟二人受圣上另眼相待,连带着宋家一族都谨小慎微,根基不稳更怕遭人嫉妒。林宜安即使再想让宋时替她在圣上面前求情,那也是没法说出口的无理要求。
“这个要求,在我道歉时就已经让车夫赶去公主府了。”
宋时说完还是感到抱歉,低垂着头,避开了林宜安的视线,一时谁也没出声,空气就像凝固,沉默、无助在彼此之间涌动,蛛网似地困住一切。
率先打破沉寂的还是宋时,眼睛盯着地面,倒有些像在自言自语。
“还记得我上次问你,能得到答案的井是真是假吗?后来我又去看了。”宋时仍是犯了错抬不起头的可怜摸样,没听见林宜安有什么反应,便继续说。
“我在那看了很久什么都没看出来,所以,上次你说的话还做数吗?”
林宜安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能让它变得更糟。想到自己曾经为了在宋时面前能有个好印象,初次见面就做出了许多出格的行为,更加没办法对着宋时冷着张脸了。
“你要是想知道什么问题的答案,做数的。”
听到这么爽快就答应下来的宋时,反倒是有些扭捏,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手上的伤口和茧子。
宋时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又怕让林宜安不高兴了,将目光转移。但问题显然是早就想好的,一个深呼吸后就直截了当地提了出来。
“我会比父亲做得更好吗?”
想到宋时之后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神将,是就连去世了,军队也能靠着他的名气震慑一方的存在。
而他的父亲只是在史书上占了极短一笔,都不用翻页,简短的两句就足够概括他的一生,就这样还是沾了他儿子宋时的光,几乎没有比较的必要。这样的问题林宜安自然就不难解答,立刻就出声作答了。
“远超。你若相信我,你之后能够做到的事情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回答的干脆利落,像是有着千军万马的气势,林宜安看着年少的宋时,没有掺杂一点玩笑,心中想到,前几世的种种战役,这样青涩的面孔,在历史和战争里永生,所有知道这两个词语的人都会认识到你,从字缝和遗留下的物品中崇拜你。
宋时听到这样的回答,开心地握紧双拳,重复了几遍太好了,喃喃自语。
“太好了,那我就能见到父亲的棺椁了。”
被这样简单一句话击中,林宜安淡淡的笑意僵在脸上,骁勇将军宋谦景的埋骨之地,却也是镇北军的折戟之处,尽管后来的宋时能有千人之勇,夺下数不清的阵地,可就是没能见到他父亲的棺椁。
失去的始终没能再夺回来。
这一次,会不一样的。
林宜安在心底暗暗发誓,曾经骁勇将军驰骋过的地方都会是新的征程,宋时现在的迷茫和困境都会变得不一样。虽然将唇抿紧没有出声,但在林宜安心底,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就变得不一样了。
林宜安没有破坏宋时的期待,只是等马车停下后,手提着个被压坏了的,看起来有些滑稽的兔子灯,朝宋时说了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下车了。
“宋时,下次再想聊聊的时候,记得直接和我说。”
到公主府的时候,已经入夜,各色的灯盏照得厅堂缤纷夺目,林宜安迟到了又自带着的话题,走到哪里都会被人侧目,再加上手上的兔子灯放在精巧的众多灯笼中,简朴到让人发笑了。
这些无关痛痒的议论,林宜安早有准备,哪里的声音大一点,她便快步走过去,眨巴着长长的睫毛,用纯真的样子开口反复询问。
“各位姐姐妹妹,看着我说什么呢?看什么呢?笑什么呀?也告诉我好不好啊。”
重复几遍后,林宜安的眼睛看到哪里,人群就像受到了什么惊吓,飞快地低头散开。林宜安满意地拍了拍被自己折腾的有一边瘪下去的兔子灯。
直至圆润可爱的小兔子变得只能从侧面欣赏才不至于露馅,林宜安也不介意,满意地继续往宴会开始的内庭走去,精致的造景渐渐消失,金碧辉煌的建筑被火光衬地格外耀眼。
没有听到周围人议论林宜宁就是天大的好消息,似乎她来得正是时候。
林宜安这脑子里正排演着等下要如何完美地扮演成刻薄刁钻的长姐,好带着宁儿离开这场麻烦的宴会,眼睛却一下子看见了意料之外的画面。
男女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