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稳稳当当端坐在她掌心的金色火星终于骨碌碌翻动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回答:“我没事,只是有点吓到。”
和她交流的这个小家伙有明亮的金色外表,看上去很烫,捧在手里却完全没烧伤她的皮肤。
而和长相完全相反的是,它还有一把极为嘶哑的少年音……很奇妙地,即使音色已经跟个千疮百孔还装满焦炭的风箱差不多,但当它言语,就能让人断定这声音来自一个少年。
因为有它告知伊坦纳的到来,齐蓟一直在尝试联系他,于是从第一根水晶立柱碎裂的瞬间就抓住机会不惜代价地立刻修补好了那条连向伴侣的傀儡线,鉴于两人的默契,这时她早就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传达得差不多了,有空和辛苦的信使闲聊。
“你既然能出来,为什么之前不这样呢?”齐蓟看着手心居然能交流的金灿灿的小颗粒,其实有点想戳一下,可惜这么做不太礼貌。
“直接通过心灵交流,是神灵对信徒传令的方式,如果不是事态紧急,这么做是很不尊重你的。不像我与康瑟提尔,从概念上,我们可以是‘同一个’或者‘自己’。”小火星知无不言地老实回答。
他又说:“所以其实我更想借助你伴侣的身体,因为看着彼此的表情来沟通,才是我们之间应有的对话方式。可是你也发现了,他的眼睛从来都是蓝色的,这证明他的意识从不曾有过动摇,是我这样懦弱的神灵无法压制的,哪怕一瞬间都没有。”
齐蓟暗自咋舌,感慨神使们的喜怒哀乐还是太接近人这边了,她各方面都不太能理解这种真神的思维模式,哪怕自称神灵的小火星大概率是个善神。
但对方始终语气平和,显得礼貌而内向,正直得不得了,对话的氛围也就停留在有点奇怪的友善范围内。于是她顺着话题装作好奇地问:“所以如果你成功了,被征用的人眼睛会变成什么颜色?”
“当然是金色。”形态稳定的小火星说着动了动,看上去好像是扁了一点,似乎在扩大自己的视觉面积来传达什么,但它的外形毕竟只是一颗在篝火里迸溅出去的火星,哪怕存在得格外长久也并不具备能表现出肢体语言的条件。
齐蓟默默记住这个知识点。
“蛇要醒了。”小火星忽然提醒她,这代表闲谈时光结束,“我应该提前离开。注意安全,米拉克莱阁下。”
它跳了跳,却被齐蓟下意识合拢的手挡住去路,撞到了她的指缝。
齐蓟立刻松开手,问:“那我要怎么称呼你?”
小火星停顿了一下,在再次动身离开之前说:“……乌诺。”
它扔下这个发音之后就飞快消失了在床边的缝隙,齐蓟看着它离开的方向,手下轻柔地理顺了凯戈曼沙的深灰色卷发。
屏障消失这件事大概对于永夜以外的任何存在都是变数,所以关于即将醒来的蛇究竟是缄默冷淡的为善者还是刚才那个下手很重的恶棍这件事,她变得不确定了。
——从她怀中抬起的那张脸仍然苍白,依旧有着在凡人认知中不再鲜活烂漫的容貌和深刻五官,眼睛是灰色的,其中神态却脱离了冰冷纯粹的兽类和思虑谨慎的人类这些范畴,愈加地深暗和古老。
之前一直在装睡休息的蛇此刻真的“醒来”了。
永夜曾经在她身上设下的某种遮蔽和屏障一起毁灭,于是凯戈曼沙从自欺欺人的失控和无依无靠的戒惧之中醒了过来。
她的一切都变得难以判断,遥远如缄口不言的群山,终于正式迈进了与暴君和神王为伍的怪物行列。
凯戈曼沙松开手臂起身,用指节缓缓探索过女孩的眼角、脸颊到下颌,力度适中,手指冰冷。
蛇凝视这张柔嫩、温暖、惹人喜爱的面容,给自己一个呼吸的时间用于叹惋命运没留予自己更多与她相处的时间,并向母亲崴诺娅忏悔自己不曾给她最好的款待,最后只是叹息似的低声嘱咐:
“逃吧,米拉。逃吧。离开得越远越好,我要去撕碎这座城市了,就像预言里那样。”
“可你不是预言里的那个。”在她身边一直显得柔软妥协的齐蓟忽然固执起来。
“现在没有众神,城里的都是你守护的异种。你也不是众神之敌或者预言里的什么可怕的怪物,你是守卫它的人。你要去履行的到底是预言还是永夜的计划?别想骗我。”
“……其实你不必知道这么多。只要等着太阳升起,从我和永夜的骸骨上拿到遗留的权柄,再轻轻松松地离开,像你来的时候那么轻,不要触碰任何秘密,‘摘浆果而不惊动树叶后的蜘蛛网。’……这样就够了。如果愚蠢的凯戈曼沙能吸引你的垂怜,那就在之后摸摸我的头骨吧。”
她想说完丧气话就走,齐蓟却不放人。她抬起从修补傀儡线起就划破了的没做任何处理的手臂,渗出来的血这时候已经将按在上面的一块裙幅浸得半透。
持长杖的红发神使挡住了去路,抬起那双深红的眼睛看着比他强大却很难立刻摧毁他的守卫之蛇,神色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