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嘉与萧泠收拾过王府的物件,一同和英国公夫妇与柴岳拜别后便踏上了前往泉州的旅程。
柴嘉以前没有出过远门,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陪太后去皇家行宫,她本以为这南下一路会十分辛苦,谁知这个来月在萧泠的精心照顾下,不是吃就是睡,身上都丰满了不少。
从上京城到泉州的最后一段路程是水路,萧泠向来是个低调的,二人虽是奉命南下,却也没有招摇过市,只是将身份隐藏起来,与常人一同乘船南下。
此客船是上京到泉州路上最为舒适的一条,长约数尺,船舱内分有数十间大大小小的房间,足足可容纳许多人。此船乘客多为行贾商贩与旅者,这会儿都在各自的床仓内休息,路过船廊之时还能看见他们收拾铺盖的剪影。
柴嘉是第一次坐客船,心中总归有些激动。萧泠看出了她的心思,见她好奇地流连在甲板上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了手下一个眼神,令他们先将行囊搬进房里去,自己缓缓站到了她的身边。
他贴着柴嘉身畔,驾轻就熟地用尾指勾了勾柴嘉的手指:“天气寒凉,夫人不冷吗?”
柴嘉偏头抬眸而上对上他的视线。
自上次她和萧泠和好后,这个男人是连装都懒得装了,每日扯东扯西地就为了和她亲近.....不是要牵就是要抱的,脸皮子可谓是越来越厚。
柴嘉看向他的手,心想男人果真是和表姐妹口中说的一样,上到亲王贵胄,下到货郎农夫,不过就是为了一个色字。
不过......江上风大,拿他来暖暖手也无甚不好。
柴嘉这么想着,轻哼一声。她虽仰着头没看他,却伸了伸任由他的手将她缠住。
萧泠紧了紧掌心,看向她的侧脸,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
客船驶离岸边,江风吹拂荡起层层涟漪。
夕阳西下,铅云染上紫红色,旅客们安顿好行囊后皆纷纷走出了房间,甲板上渐渐热闹起来,栏杆旁依靠了许多人,在漫天云彩之下闲聊着。
柴嘉牵着萧泠,终于如愿将船上四处都走过看了一遍,如今刚刚从船舱内走出,迎面便碰上了甲板上聚在一块儿的人群。
柴嘉本没太在意那处,却被越来越大的争吵声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甲板之中站了好几个黝黑雄壮的男人,正围着面前的一对男女和一个小孩,依依不饶地嘶吼着什么。
那男子,不,若要更准确地说应当是一个大约十四岁左右的少年,他一手护住身后的女人和小孩,蹙起俊眉往前一步说道:“喂,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别人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在这儿横行什么霸道呢!”
其中一个眉上有条刀疤的男人不屑地打量一番面前的少年:“什么横行霸道?你且看清楚,分明是这个女人偷了我们兄弟的东西!”
柴嘉站在一旁听着,忍不住蹙起眉头看了眼那少年身后的女人。
那女人身形瘦削,不知为何发髻都乱了几分,但透过五官却还能瞧出几丝清丽。她牵着孩子死死不肯放手:“明明是你们瞧着我房门未关就强闯进来想要......”她抿了抿唇忍住眼中的泪水,“横竖我和我孩儿没偷过你们半分!”
刀疤脸嗤笑一声:“没偷?那你床上那块宝玉是如何来的?”
女人苍白的嘴唇都被咬破了,喉间充斥着血腥味:“那分明就是你们下手不成,见惹来了人群之中,情急之下扔到我床上为了污蔑我罢了!”
四周的群众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着一幕,虽说这娘俩看着可怜,可确实又是被人在她床上找到了别人的东西。更何况,那群壮汉看着就凶恶得不行,普通人又怎敢无凭无据地上去与他们对峙?
也就面前的那位小少年,丝毫不惧后果地冲上去护着弱者。他看着瘦瘦弱弱的,脾性却不小,眼见着那群恶人颠倒是非,一张洁白的小脸都气红了:“这世上仍有公道,怎允你们胡来!”
公道?
那个刀疤脸不禁笑了。在这船上又没有判官老爷,就凭这细皮嫩肉的少年还能怎么他不成?这世间早就乱了,谁有暴力谁才是硬道理。
一阵优越感倏时油然而生,促使他不耐烦地抓住那少年纤细的手臂,将他狠狠摔到一边:“滚你娘的,在这儿碍手碍脚!”
萧泠站在较远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那几个壮汉,接着是被甩到地上的少年......他隐藏着身份自是不愿插手此事以引人注目,可当听到那处的混乱之时,却还是情不自禁地蹙了蹙俊眉。
只是他还在暗中观察,自己的王妃却好像已经站不住脚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早已挣脱开他的手掌冲至前去。
萧泠:......
谁让他就是喜欢她的直率与善良,还能怎么样,宠着呗。
柴嘉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少年扶起,低头看见他手腕上摔出的血迹,不由得气得瞪大了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