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却也只剩尊贵了,最终的结果都通向同一句对不起。
男孩只是想要找到一个医生,一个医生而已,一个能救活他妈妈的医生。
李钱枫最后见到了这个满头是汗,狼狈不堪的男孩,他带着他找到了医生,可是太晚了,男孩的母亲没了呼吸,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他看过那女人的尸体,整个人从高空坠落,摔得血肉模糊,就算是华佗转世也难以妙手回春。
男孩抱着妈妈不撒手,两个血人坐在血泊里,那是李钱枫最后一次见到这个男孩流泪,晶莹通透的泪珠,满是让人窒息的悲伤和绝望。
他亲眼看着男孩长成男人,在十几年的光阴里褪去所有含蓄的包裹,从那个小小的,拼命想要留住母亲的躯壳里奋力钻出一株小苗,可怖地生长着,直到有一天长成了骇人的模样。
可是那样漫长的夜,那么鲜红的血,以及那些紧闭的门,都在那天以后的每一分一秒里淬炼进李京晟的骨血,成为他满是枷锁的人生中,唯一疯狂的那部分。
他是稛载而归的小将军,是困在过去的人。
李钱枫沉默了许久,等待记忆中的胶卷一帧一帧转完,然后径直离开了。
午夜十二点,李家灯火通明。
李京晟踉踉跄跄地走回了房间,赶走了所有来搀扶他的人,直到颤颤巍巍地把李怡安交到医生手上,他才松了一口气。
女孩脸色红润,嘴唇却血色全无,好像下一秒,就会枯萎死亡。
他以为她会没事的,只是呛了几口水,意识动作都还清醒地像个正常人。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流血了,怎么都止不住,在他怀里断断续续的停了很多次呼吸。
他冲进浴室,手忙脚乱地想打开水,却怎么也拧不动,他松开无辜的水龙头,才发现自己的手正在颤抖,李京晟靠在墙上,却控制不住地缩成一团。
不锈钢制的水龙头在月光下闪耀着金属特有的光泽,男人闭上眼,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断弦,他好像忽然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等再醒来的时候,一望无际的黑暗拥抱着男人的每一寸肌肤。
他努力让自己的思绪抽离,不去联想女孩的脸,和白蘅的惨状。
他终于有力气站起来,血液直冲颅顶晕眩的余晕冲开李京晟繁杂的思绪。
宽大的浴室里只留窗外狂风划开夜空的声响,随后淅淅沥沥的水声从浴室里传出来。
诉说着一个人最无力的挣扎。
夜半,医生轻手轻脚地从客房出来,虚掩上门,回头就迎上李钱枫那张满是皱纹的脸。
“哎呀,老钱,你吓得我这颗小心脏哟。”李恩实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地说道。
“这是刺挠我呢,这灯暗了几十年了,我你又不是没见过。”李钱枫按了按他的手,放回到对方心口,压低了声音:“我就是来问问,里头的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
李恩实把医箱放在一边,表情来回变化,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感叹道:“怎么样?钱大管家这话说的倒是笼统。”他说着,两个鼻子哼着怪腔怪调。
“你别给我打哑谜,你就说,她能醒过来不?”李钱枫气声问道,样子有些滑稽。
“醒是当然能醒了,”医生斜眼瞟他,“但这次是怎么搞的?二少爷什么时候生了这种癖好?”
“那就好…就好……”管家点头,又觉不对,反问道:“你说二少爷什么?什么怎么搞的?”
见医生还有话要说,遂看过去。
李恩实端回了医生的架子,假装拎起了箱子要走。
他抽出另一只空着的手,伸出两根手指指控似的点点李钱枫的肩,沉声道:“小姑娘那身体给人折腾坏啦,脏器腿脚都毒坏咯,本来巴巴地活着,现下水一淹,全都泡坏咯!”
李恩实夸张的咬重了语气词的音,轻松的表情下是沉重的心。
“你们二少爷怎么搞的?本来姑娘就小,身体还不好,往极端了说,那就跟块宝石珠子似的,碰不得摔不得,我是说不了他,可这事办的,也太伤人了!”
“你休要继续胡说八道!”李钱枫封住他的嘴,他的眉头在平坦的额头上皱的像两座凸起的小山。
“那你说说,为何我摸她的脉乱得很,身上也没几块好的地方,那手上的伤啊…血止不住的,她身上缺东西!也不知你们叫她遭了什么罪,她才十五岁!花儿一样的年纪啊,突然就剩那么几年可活了!”
“总之…总之!不是二少爷做的。”李钱枫说不过李恩实这张叭叭的嘴,无奈用力甩了甩袖子,背过身去。
“你也别怪我多嘴,”李恩实找补道:“我好得当了这么二十几年医生,心里是真的可怜这姑娘,才愿意说这些,你要是听得进去,就可怜可怜她,当是行善积德了,她那个身子呦,我看一次,心惊胆颤一次。”
李钱枫看着对方,忽然觉得记忆里属于孩子的那个背影有些落寞